紅樓們中的妙玉是誰?和賈傢什麼關係?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書法
  • 2021-10-29

紅樓們中的妙玉是誰?和賈傢什麼關係? 匿名使用者 1級 2017-03-04 回答

關於妙玉身世,書中所述,玄而又玄。讀者所能看到的,只有兩處,寥寥數語,且又都是微芥人物隨口帶出。一是在第十八回,賈府為迎接元妃省親建造省親別院的諸事即畢,林之孝家的來回,說採訪聘買的十個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道袍也有了。緊接著說,外有一個帶髮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生了這位姑娘多病,只好入了空門,帶髮修行云云。從林之孝家的口中,我們只獲取了兩個極平常的資訊,一是妙玉家世,蘇州人氏,仕宦之家;二是妙玉現況,帶髮修行,去歲隨師父入都,在此靜居。這是第一處,也是妙玉首次出場。第二處是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豔理親喪”中,由邢岫煙口中說出。寶玉夜飲,一覺醒來,看到妙玉的箋子,忙忙拿著去找黛玉請教,路上恰遇岫煙。岫煙的一席話,除斥嘲妙玉不合時宜,秉性孤怪外,又補出妙玉在蟠香寺修煉一段。說她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她做過十年的鄰居,我所認的字都是承她所授。除此再無關於妙玉身世的交待,真是簡之又簡,平之又平。 但大凡讀過《紅樓夢》的人,僅憑感覺也會想到,妙玉身世,遠不止此。那麼妙玉到底若何,一直以來就是“紅學”愛好者致以探求的一個謎,也提出許多種假說。目前比較通行的說法主要有三種: 一是官宦世家說。認為妙玉乃是金陵一帶(蘇州離金陵不遠)詩書世家、官宦之女,祖輩與賈府有過不一般的交情,賈母當年也與其祖、父輩常有往來,所以妙玉在不為權勢所容時才投奔賈府避難。支援這一觀點的主要論據,除了林之孝家的加話外,就是櫳翠庵品茶一回。妙玉給賈母捧茶,賈母一開口就說了一句:“我不吃六安茶。”要知道,這時妙玉剛進賈府不久,且是以尼姑身份住在櫳翠庵裡,不像黛玉,一來就要拜見賈母等一家人,所以應該是從未與賈母見過面。初次見面,若非舊交,何出此語?妙玉也不差,一句“知道,這是老君眉”,就更驗證了這一點,怎麼妙玉連賈母的飲茶習慣都一清二楚?劉心武老師對此種說法也多有闡釋。但是,僅以此就斷定妙玉是一個與賈府有著舊交情的仕宦之女,那麼,妙玉身世也就太普通了。若此,書中其它地方寫到妙玉的文字就很難解釋得通。這裡僅舉兩例:第四十一回,妙玉拉黛玉、寶釵吃體見茶,寶玉也跟了來。在寫了品茶器皿後,寶玉說了一句話,“常言‘世法平等’,他兩個就用那樣古玩奇珍,我就是個俗器了。”妙玉怎麼說?妙玉說,“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話,只怕你家裡未必找的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在對妙玉這句話的理解上,劉心武老師認為,妙玉說的就是一句狂話,依妙玉的孤傲性格,這也很有可能。筆者則理解為,妙玉說的確是實話,且是帶有暗示的一句實話。曹雪芹之所以要著意地寫那三個杯子,再讓寶玉有那麼一問,然後妙玉又是如是作答,就是要向讀者傳遞一個資訊,妙玉的用度要高過賈府一等。賈府是何等人家?皇親國戚。又有哪個官宦世家能超得過賈府的用度?這是其一,還有一例。還是櫳翠庵品茶。妙玉給賈母捧了一杯茶後就置賈母及眾人等於禪堂不顧,徑自拉著黛、釵到耳房吃體己茶了。賈母是何等人物?老太君,族中上下無敢違逆者。就算妙玉行事不合時宜,萬人不入她眼,但以一個寄居賈家的官宦之女的身份,也是不可能行出此事的。再把妙玉此舉與黛玉行事一比,論理黛玉也是詩書世家,且又是賈母的親外孫女兒,這關係應該比妙玉近多了吧,但看她在賈府也是小心行事,連老嬤嬤也要不時的賞一賞,何況黛玉也是個性高氣傲的。 二是黛玉之姊說。持此觀點者,主要論據有二:一是妙玉與黛玉有諸多相似之處。首先,家庭背景大致相同。都是蘇州人氏,都是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又都無父無母。黛玉五歲喪母,後又喪父,妙玉進賈府時也是父母雙亡。其二,年齡相仿,妙玉進賈府是十八歲,黛玉六歲進賈府,至妙玉進府已是住了五、六年的光景。其三,兩人自小身體都不好,黛玉三歲時,就有一癩頭和尚要化她出家未成。妙玉也是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自己入了空門方好。當然,這隻能是猜測。此其一據。第二個論據就更有點不靠譜。認為黛玉對寶玉身邊的女子多有醋意,如寶釵,不消明說,世人皆知。如湘雲,寶玉單將張道士贈的金麒麟收藏起來,湘雲一來,黛玉不放心,忙來看視,怕寶玉在這些小物件上動了心思。但唯獨對妙玉,唯聽唯敬,毫無醋意,可見妙為姊,黛為妹了。此論純屬臆測,且又曲解了寶、妙之間純粹的精神知己關係,對妙玉也有褻瀆之嫌。所以,總體看來,此說漏洞太多,不足信。 三是無身世說。書中一再強調妙玉的不入俗流,超乎世外。寶玉也視她不同於園中諸姐妹,說她原不在這些人中算,她原是世人意外之人。妙玉也常以“檻外人”、“畸人”自稱。就曹雪芹寫妙玉的情感來說,實實的將妙玉視為較眾女子更加珍視、珍視地甚至高過自己需時時仰視的地位,是自己精神之所寄、神交之知己。這個人,若不是令曹雪芹仰之敬之的紅顏知己,那就是曹雪芹的靈魂,自己不為世容、不能外道、鬱郁於心的精神世界。聽她判詞:“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讚譽之情,到了不吝詞藻的地步,連黛玉這樣排第一等的人物,曹雪芹也沒捨得用此句此譽。再看他“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羶,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珍重護惜之情,愛之深,疼之切,真真是難用語言述說。若判詞僅到此而止,則可視妙玉為曹雪芹以實寫眾女兒之外,又特特地虛設了妙玉這樣一個純精神層面的人物來作自己的精神寄託。但他又偏有下文,且下文又有實指。“可嘆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到頭來,依舊是風塵骯髒違心願。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嘆無緣。”所以,說妙玉是純粹的精神人物不妥,倒是妙玉亦同眾女子一樣的難逃“薄命”的命運,但卻秉賦了天地間至真至純至靈秀之氣準確。由此,妙玉還是有身世的。若無身世,就無薄命之說,若非薄命,何以進薄命司正冊。既然有身世,那就一定有大身世。否則曹雪芹也不會像處理秦可卿這個人物一樣,弄出這麼多的玄虛,遮遮掩掩,欲露又藏。 那麼,妙玉身世到底若何?前面說過,妙玉用度在賈家之上;妙玉行事,在賈府是居高臨下,連賈母也在她之下。凡此種種,可以推測,妙玉絕非一官宦之家可解釋,試問賈府以皇家外戚之位,還有哪一個官宦家族可蓋?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就是妙玉乃金枝玉葉,有皇家身份。既如此,為何又以修行之身隱居蟠香寺十年餘,後又遷居賈府繼續隱居?難道也和秦可卿一樣,與廢太子有著密切關係?確實如此。而且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進一步推測,妙玉的原型才是廢太子的女兒,是真公主,秦可卿是假公主,是妙玉的貼身丫鬟,作了妙玉的替身,隱居賈府,關鍵時刻代妙玉赴死。 這確實是一個大膽的推測,但這種推測一形成,關於妙玉的種種疑惑就豁然洞開,一下子明朗起來。原來筆者也只可以斷定妙玉與皇家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絡,但到底是什麼關係?曹雪芹已經設計了一個秦可卿,不可能再以同樣的筆法讓另一位公主也去賈府避難,且若果妙玉與可卿是兩個完全獨立、毫不相干的人的話,那就與賈家失去了關係,這個人物就是孤立的,這在《紅樓夢》千絲萬縷的人物關係網中,是不可能的。我們也可以設想妙玉與秦可卿都是廢太子的女兒,兩人是姐妹關係。既如此,為什麼妙玉早不進賈府晚不進賈府,在蟠香寺一待就是十年多,直等到可卿死後才進賈府?細思細量,這顯然是賈家與“壞了事的義忠五老千歲”等“月”派一黨用的障眼法,等“日”派認為他們一直盯著的“公主”死了,才使個法子使真公主進府。至於“日”派與“月”派之間的兇險搏鬥以及可卿身世,劉心武老師分析得已經很透徹了,讀者一看便知,這裡不再贅述。需要申明的是,筆者之能夠提出妙玉如是身世說,完全是建立在劉心武老師揭開秦可卿身世之謎的研究基礎上的。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推測,能夠支援這一推測的,書中有一句很重要的話,就是林之孝家的在彙報妙玉身世徵求王夫人意見時,有一句“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我們知道,《紅樓夢》中許多話都是話外有話,這裡隨隨便便說的一句話,在另外的地方卻是一個大關鍵,所有《紅樓夢》才需要研究。我們讀這句話,前一句“自小多病”實際是虛話,孩子小時候多病是正常的,但由這句話卻引出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買了許多替身兒”。曹雪芹為什麼要讓林之孝家的說這一句話?讀者一定要明白,他是在告訴我們,妙玉是有替身的,且光有替身還不行,既有替身,真身興能隱匿,所有才親自入了空門。這就是林之孝家的說的,“到底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方才好了。”這一句“方才好了”,實際上是說,這才瞞得住,且一瞞就是十一年(在蟠香寺住了十年,都中西山牟尼院又住了一年)。 當然,可卿這個替身也不是隨隨便便找的,她必須熟知妙玉的言行舉止,瞭解皇家儀止規範,方能替的像。林之孝家的說,“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說明在可卿之前還有其他替身,但都不像妙玉,均被識破,最後不得已才選了可卿。筆者猜測,之所以最後選中可卿,一是可卿與妙玉關係相當密切,彼此比較熟悉,基本條件符合。二是妙玉非常喜歡可卿,不到萬不得已,還是捨不得讓可卿去做這個替身,畢竟這是九死一生的事,可卿的死也證實了這一點。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可卿與妙玉長得很像。可能讀者要問,妙玉與可卿連面都未見過,賈家上下也從未有一個人把她們放到一塊兒比較過,書中也找不到說她倆長得像的句子,你怎麼能說她們倆長得像?確實,可卿死在先,妙玉進賈府在後,任誰也不能把她們拉在一起比較。但細讀全書,有一處需得注意。第五回中寶玉被警幻仙子引至一香閨繡閣中,見有一位女子在內,“其鮮豔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嫋娜,則又如黛玉。”這女子自然是可卿無疑,但為什麼說她既像寶釵,又像黛玉?我們知道,寶釵和黛玉的容貌差別還是很大的,一個玉肌豐潤,一個嬌弱瘦削,若像寶釵,就不可能像黛玉,若像黛玉,則必異於寶釵。曹雪芹卻非讓可卿既像黛玉又像寶釵,其用意不在像誰,而只在一個“像”字,是說可卿很像。像誰呢?像自己替的那個人,也就是妙玉。綜上所述,可卿是極得妙玉喜愛的一個貼身丫頭無疑,且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若此,我們是否可以將“可卿”解為“可擎”,也就是可託呢?至此,妙玉身世基本明朗。當然,判定妙玉身世絕不能單靠推測,還必須有足夠的依據,我們細細分析。 先是妙玉進賈府。這也是妙玉的第一次暗出。妙玉進賈府的時間(也可以說是“時機”)是在秦可卿淫喪天香樓,賈元春才選鳳藻宮,賈府為元春省親建造大觀園已畢時。至於可卿死乃元春告密,因而立功得封等諸細節,劉心武老師論述已頗詳備,讀者可自去查考。為什麼選這個時機進賈府?在“月”派(即賈家、義忠王老千歲、北靜王等)看來,可卿的死,使“日”派暫時放鬆了警惕,是妙玉進府的最佳時機。且就選在省親的時候,在元春的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進府,以達到瞞天過海的目的。那麼,他們瞞過去了嗎?筆者認為,瞞過了皇上,卻未瞞得過元春。我們再來看元春省親一回。元春省親,遊幸了正殿、側殿、瀟湘館、怡紅院、稻香村、蘅蕪院等處,又題寫了綴錦閣、含芳閣、蓼風軒等匾額,又命寶玉和眾姊妹作詩以閱,後又聽了四齣戲,又進了夜宴,好一番功夫。諸事已畢,論說該坐下來休息一下,與賈母、王夫人等說說話,訴訴離情。但是沒有,書中說,“然後撤筵,將未到之處復又遊玩。忽見山環佛寺,忙另盥手進去焚香拜佛,又題一匾雲:‘苦海慈航’。又額外加恩與一般幽尼女道。”元春為何在一番折騰之後,不顧疲乏,復又將未到之處遊玩?要知道,這一切活動都是在晚上進行,大觀園又大,賈政與清客相公走了半天方走了不到一半,元春要上述這所有的事做完,至少也得三個鐘頭。而且按正常程式,玩也玩了,看也看了,詩也做了,飯也吃了,應該稍坐片刻,起駕回宮了。可元春偏沒有,還要再看。是貪戀景色嗎?肯定不是。而是要細細地搜撿有無可疑之處。可見是著實的不放心。果不其然,“忽見山環佛寺”,“忽”字突然,一時沒有看見,忽然看到,說明此寺未在明處。“山環佛寺”,即四周環山,中間有一佛寺,確實非常隱蔽。如此隱蔽之處,忽然被元春看見,不是搜撿是什麼?這也正與元春判詞“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相對。隱匿可卿已是身陷危境,今可卿死後又匿妙玉,豈不是陷之愈深。所以元春發出感慨,爹孃呵,必須要退步早抽身了!元春發現隱匿妙玉的佛寺後的反應是什麼呢?“忙另盥手進去,焚香拜佛”,到此地步,也人能祈求菩薩保佑了。所題匾額,也大有深意。至此,脂批:“寫通部人事一篇熱文,卻如此冷收。”寓意這對於剛剛幫賈府險境退步的元春來說,無異於澆了一瓢冷水。無奈之下,題匾“苦海慈航”。又額外加恩與一般幽尼女道,無非是起撫卹監視之意。 那麼,妙玉是如何進得賈府的呢?是賈家寫請貼請進來的,而且是迫不及待。書中寫道,林之孝家的說了一大堆,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說,“既這樣,我們何不接了他來。”什麼人物使得王夫人如此性急,連考慮都不用了,甚至話都不等人家說完。這與王夫人穩重老持、遇事三思而後行的性格大相徑庭(在王夫人處理金釧、晴雯事件中,劉心武老師多有分析)。而且不止如此。林之孝家的接著回道,“請他,他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至此,林之孝家的沒回完的話就明白了。他不是在請示王夫人要不要請妙玉進來,這早已是定好了的,而是在請妙玉時遇上了難題,妙玉不來,說賈府是侯門公府,我卻瞧不上,我寧願在牟尼院住著也不願進這樣的權貴之家。對妙玉的這句話,脂硯齋有批:“補出妙卿身世不凡心性高潔。”一句話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妙玉心性高潔。這不消說,書中只有寫到妙玉的地方都會突出這一點。關鍵是另一層意思,就是妙玉身世不凡,且是“補出”,也就是說前面林這孝家的沒有交待清楚,這裡要補寫一筆。可見在脂硯齋的眼裡,妙玉原型著實的身世不凡。不凡到什麼程度?到王夫人是無條件服從,妙玉要怎樣就怎樣,只要能住進來就行的程度。於是就想都沒想,破例命下帖子去請。可能有讀者要問,林之孝家的不是說妙玉是蘇州人氏嗎?因聽見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蹟和貝葉遺文,去年才隨師父入都。這只是曹雪芹用的障眼法而已,說妙玉是蘇州人,只不過是說妙玉當時住在蘇州而已。我們可以想想,怎麼就那麼巧,早不入都晚不入都,就在可卿死元春受寵的前一年入都?且書中還有一句極重要的話,說妙玉的師父極精演先天神數,並於臨死前囑咐妙玉不要回鄉(回蘇州),在此靜居,後來自然有你的結果。這些令讀者摸不著頭腦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可能解釋為:妙玉師父早已算到會有元春告密可卿死這一劫,而可卿的死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元春受寵,這一點連可卿也想到了,所以她在死前才託夢給熙鳳說了那番話。至於妙玉師父是什麼人,又是怎麼死的,書上沒有交待,但我們可以猜測的是,她也是“月”派當中的一個重要人物,為保全妙玉而死,死前安排了妙玉進賈府這件事。如此,妙玉的去歲入都也就順理成章。在這裡,我還要補充一點小看法。就是妙玉師父說的“後來自然有你的結果”一句話。劉心武老師把它解為妙玉會與某個王孫公子(可能是衛若蘭)有結果,師父讓她在此靜居,等待著自己喜愛的人出現。筆者以為,這裡所說的“結果”,就是妙玉進賈府這一結果。因為,在妙玉師父看來,給妙玉一個安全、合適的定居之所,這是她所能給妙玉的最好結果,還有什麼比生命安全更重要?她十年當中帶著妙玉隱居蟠香寺,有誰能說她不是在揹負著保護妙玉這樣一個重大的使命?她於去歲帶妙玉入都,等的也正是這個結果,就是要把妙玉安全地送進賈府,完成自己的使命。況且,妙玉師父於前一年於危急中死去(與可卿死的時間相對),她所能預知的也只能是這個結果了,至於妙玉婚事,太遙遠了,只能在妙玉的判詞中有所暗示。 這是妙玉進賈府,已顯見得身世高貴,不同凡響。再看妙玉的用度。四十一回中賈母帶劉姥姥等眾人來櫳翠庵品茶,妙玉給賈母用的是一個成窖五彩小蓋鍾,給眾人的是一色官窖脫胎填白蓋碗,比賈母的略低一等(可見官窖脫胎填白蓋碗在妙玉那兒是最普通的器物,等同於我們家常用的茶碗),而給寶釵、黛玉拿出來的是什麼器皿呢?一個是分瓜 瓟斝,上面還鐫著一行小真字“晉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於秘府”一行字。也就是說,這個器皿曾經被晉朝王愷珍藏把玩過,後來到宋朝又被蘇東坡在秘府見過一次。這東西有多稀缺多貴重可想而知。另一個給黛玉使的器皿叫“杏犀盂”,大體上就是用犀牛角製作的一種東西,也非常貴重。就是自己常用的飲茶器皿綠玉斗,妙玉說寶玉,“只怕你家裡未必找的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讀到這裡,我們不得不停下來琢磨一下,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確實,書中還有一處提到器皿擺設超過賈府的,那就是秦可卿的臥室。我們回過頭來再來看一下,在秦可卿的房中,有武則天鏡中的寶鏡、趙飛燕立著舞過的飛盤、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壽昌公主的榻、同昌公主的聯珠賬等等,皇家氣息濃得不能再濃。相對而言,妙玉所用器皿無一沾帶“皇”字,王愷乃一富商,蘇軾系一文豪。這正是賈家造假像真的手段,既要掩飾可卿的身份,又要微露出一絲珠絲馬跡,方才令人信得。當然,妙玉自然是瞧不上那些虛誇之物,但講究卻也是一等一的。 以上幾處,都是暗示妙玉的“身世不凡”。那麼,有沒有明寫呢?筆者認為有,就是書中兩次提到的“蟠香寺”。一次也在品茶一回,黛玉問她,“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冷地批評了黛玉,說,“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另一次是六十三回,邢岫煙說,“他在蟠香寺修煉,我家原寒素,賃的是他廟裡的房子,住了十年,無事到他廟裡去作伴。”那麼這個蟠香寺到底有什麼含義呢?我們知道,曹雪芹所用人名、地名,大部分都有暗語,如英蓮(應憐)、霍啟(禍起)、嬌杏(僥倖)、封肅(風俗)、賈雨村(假語存)等,像妙玉這樣重要且又不好明寫的人物,他更是精研細磨,決不會隨隨便便拉一個名字來就用,更何況這個名字出現過兩次,又是妙玉進賈府前住了十一年餘的重要地方。那麼,曹雪芹起“玄墓蟠香寺”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呢?我們可以分析一下,“玄”,即玄妙、玄秘、玄虛,有暗藏機關的意思。“墓”與“幕”同音,也是幕布、遮掩的意思。兩個字連起來,就是說在一層幕布的遮掩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玄秘。這個玄秘是什麼?再看“蟠香寺”三個字。“蟠”近似於龍,與龍有關,暗指皇家。“香”可解為“女”,“蟠香”就是有皇家血統之女,不是公主又是什麼? 至此,我們基本可以妙玉身世下一個定語,這也就可以給曹雪芹安排的十二釵正冊排行榜有一個很好的解釋了。在曹雪芹的安排下,十二釵排行順序如下:黛、釵並列第一,元春第三,探春第四,湘雲第五,妙玉第六,迎春第七,惜春第八,熙鳳和巧姐母女分別居九、十,李紈十一,秦可卿居末。看此榜,我們首先得明白,曹雪芹在分列眾女子入正冊、副冊、又副冊及至三、四副(畸笏批:“是處引十二釵總未的確,皆系漫擬也。至回末警幻情榜方知正、副、再副及三四副芳諱。”可見不止正、副、又副三冊)時,是有身份等級之分的。如晴雯是曹雪芹極愛惜的一個人物,有林黛玉之風,死後又賴寶玉作長篇“芙蓉女兒誄”,論戲份、論人物的重要性均超過巧姐,甚至在讀者眼裡,都要在迎春、惜春之上,但也只能與襲人、金釧、玉釧、鴛鴦等入了又副冊(脂批雲:“又有又副冊三斷詞乃晴雯、襲人、香菱三人,餘未多及,想為金釧、玉釧、鴛鴦、彩雲、平兒等人無疑矣。觀者不待言可知,故不必多費筆墨。”此處書中香菱入的是副冊,蓋原為小姐身份至後淪落之故。脂批或為筆誤,或雪芹初時將香菱歸入又副冊,後又調至副冊),丫頭的身份使然。副冊中其她女兒又是誰?書中未述,脂批雲:“後寶琴、岫煙、李紋、李綺皆陪客也,《紅樓夢》中所謂副十二釵是也。”由此可以推斷,副冊中大抵是賈府親戚中有小姐身份的女兒們。再看正冊,除卻妙玉,餘者均為賈府的女兒、兒媳或與賈府關係非常密切的女兒(可卿也是賈府兒媳)。而曹雪芹不但將妙玉納入正冊,還特別將她排在迎春、惜春兩個賈府小姐之前,排在脂粉英雄王熙鳳前,更排在有著雙重身份的秦可卿前,居第六位,如果不是皇家身份,曹雪芹就是再珍視妙玉(晴雯也一樣的冰清玉潔),也不會破了自己編排諸冊的規矩。可憐這樣一個如金似玉般的清潔女兒,因為有了這樣一段身世,就註定了她一生的悲劇命運,更何況她的“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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