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無聲音了 2023-01-06

大書法家沈曾植在《缶廬集序》中稱：吳昌碩的藝術“書畫奇氣發於詩，篆刻樸古自金文，其結構之華離杳渺，抑未嘗無資於詩者也”。沈曾植的話說出了吳昌碩繪畫藝術的一個特點，這就是吳昌碩的畫來之於詩，源出於詩。吳昌碩自己說：“梅花性命詩精神”。詩是吳昌碩繪畫的動力和內涵，詩也影響了他畫的形式。



吳昌碩是晚清詩壇的名家。他從30餘歲開始一直到晚年，幾乎每天都要吟哦推敲，其數量難以估計，出版有《缶廬詩》、《缶廬別存》等集子。他的詩初學王維，後來遍及杜甫和歷代名家。但他的詩主要還是發自性情和他的生活遭遇。吳昌碩曾說：“吾詩自道性情。”他早年經歷坎坷，中年生活仍然窘迫，目睹了社會的腐敗，內心充滿著不平之氣。他的詩作的一大特色，就是要洩吐胸中的鬱勃不平之氣。吳昌碩的好友沈石友在校讀《缶廬詩》後寫道：“一卷詩冰雪，中含變徵聲，苦吟添白髮，多難哭蒼生。慷慨新民氣，悲涼故國情，豈如孟東野，徒作不平鳴。”（《鳴堅白集》）這些話恰好道出了吳昌碩詩的特點。正是在這一點上，吳昌碩的畫與他的詩存在著一致性，都是發源於他內心的真情實感。



作為畫家的吳昌碩是帶著詩人的眼光來觀察和抒寫景物的。他看梅花有獨特的視角，別具慧心：“春夜梅花下看月，花瓣皆含月光、碎玉橫空，香沁肌骨，如濯魄冰壺中也。但恨無啁啾率羽和予新詠。”看梅花“皆含月光”，主體對審美物件有這樣的情懷，他的作品也就必然會浸透詩意。

據吳昌碩的親屬和一些老畫家回憶，吳昌碩作畫每於隔夜或拂曉吟詩命意，對要表現的物象先構成詩意，然後在詩情勃發時揮筆作畫。詩情牽動著畫意，畫體現著詩意，詩畫相得益彰。



繪畫的這種詩意美，在吳昌碩的題畫詩中抒發得更為生動感人。而畫中的詩意，一經畫家品題，更益顯明，生機盎然。如，吳昌碩60歲時曾應日本友人滑川先生之求作墨梅一幅。他有感於當時的國情，以不勝感慨的心情作畫，把老梅倔強不屈的枝幹，畫成怒龍沖霄，筆走龍蛇，有如風雲滿紙。題詩曰：“匣刀出舞千條波，寶氣躍上秋江荷，人山斫斧淵蛟囂，滑川此口真懸河。寶刀入手行當歌，謫仙少陵今誰何。每思踏天持刀，報國報恩無蹉跎，惜哉秋鬢橫皤皤，雄心只對梅花哦。一枝持贈雙滂沱，揮毫落紙如揮戈。”題詩飽含著吳昌碩強烈的愛國主義感情。又如作於1911年的《怪石老梅》，兩枝老梅分佈在兩塊奇石旁，其中一枝，粗壯的枝幹作橫臥勢；另一枝，枝幹堅瘦挺拔，矗立在奇石上。題詩曰：“怪石餓虎蹲，老梅瘦蛟立。空林吾獨來，大雪壓孤笠。”題詩情景交融，詩情畫意相得益彰。再如《梅花月影圖軸》（1903），畫面上月色輕籠，梅枝橫斜，花影忽濃忽淡。題詩曰：“梅溪水平橋，烏山睡初醒。月明亂峰西，有客泛孤艇。除卻數卷書，盡載梅花影。”梅溪、烏山、孤艇。月下賞花人，詩的意境與畫面相契合，這詩境又補充著畫境，使人覺得餘味不絕。



吳昌碩很少畫人物，但對鍾馗卻情有獨鍾，先後作過多幅鍾馗像。他48歲時作的一幅《醉鍾馗》，朱衣斜冠，醉眼朦朧，步履蹣跚，令人可親。題詩日：“於今鬼成市，白石飛青磷。願公奮長劍，弗使揶揄人。”同年又作了一幅《鍾馗見喜圖》，題了長跋：“馗乎，馗乎，曷不奮爾袍袖，礪爾劍鍔，入鬼穴，刺鬼母，寢其皮而食其肉，俾四海八荒、纖塵不作，而依草附木之遊魂，曾何足以供爾之大嚼。”題詩和跋借題發揮，痛斥了當時人少鬼多的社會，抒發了其胸中憤世嫉俗的心情。



吳昌碩的題畫詩，有時連小序也寫得歷歷如畫，意境畢出。如題《歲朝圖》：“除夕不寐，挑燈待曉，命兒子檢殘書，試以難字，徵一年所學，煮百合充腹……雄雞亂啼、殘蠟垂盡，亟呵凍寫圖，吟小詩記事。詩成，晨光入牖，爆竹聲砰然，狐裘貂冠客挾刺賀新年，輿馬過門矣。”吳昌碩從極平常的生活中發現和提煉出詩意，辭句簡練風趣，詩末對比鮮明，表達了他的愛憎之情。



吳昌碩繪畫的詩意美，還表現在他以詩的凝聚、概括、洗練來作畫。“觸目橫斜千萬枝，賞心只有兩三枝”（李晴江），吳昌碩正是從這樣嚴格的取捨來畫梅的。他畫梅很少畫全樹，往往只刻畫梅枝數枝、梅花若干簇。而且他總是把環境省略到幾乎不置一筆，突出表現某一區域性，集中描繪梅花的某些特徵，給人以非常深刻的印象。如作於1919年的《紅梅》，畫家只擷取其主幹部分著重加以表現，而把梅枝的上部都省略了。其中的一棵老梅，主幹粗壯，枝條稀疏，仍開出豔麗的花朵，在近旁一花枝茂密的幼樹的襯映下，益顯老梅的強大生命力。

（文/邊平恕）

甫潔玉tM 2023-01-06

吳昌碩繪畫作品的詩意美

2019年7月6日吳昌碩作畫每於隔夜或拂曉吟詩命意，對要表現的物象先構成詩意，然後在詩情勃發時揮筆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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