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科技 2018-12-07

佩斯城裡住著一個窮靴匠，名叫亞諾什。他每天辛勤工作，卻一直沒能過上富裕的生活，因為家中每年都有一個新生命呱呱墜地。

第9個孩子出生後，靴匠的妻子離開了人世，撇下他孤零零地承擔起撫養孩子的責任。

這些孩子中，兩三個已在上學，還有一兩個正在學走路，其餘的幾個幼小得很，需要有人餵飯，替他們穿衣。為了養家，靴匠得拼命地賺錢。

給孩子們做鞋的時候，一下子得做9雙！分麵包的時候，一次得切成9片！

“哦，仁慈的上帝，祝福我吧。”可憐的亞諾什常常禁不住嘆息。是呵，9個孩子，整整9個啊！謝天謝地，總算還好，個個都長得健康、漂亮，又乖巧懂事。只要孩子們不染上什麼病，他寧肯自己辛苦些，也要多掙幾片面包。

聖誕節的晚上，靴匠在外奔忙，很晚才回家。他總是把做好的靴子送上門去，換取一點小錢。在回來的路上，他看到街上那些店鋪裡，金羊羔、銀羊羔玩具和糖娃娃堆滿了售櫃。亞諾什在每個店鋪前停停看看：是不是替孩子們買點什麼呢？9份麼，當然花銷不起。只買1份吧，其他孩子妒嫉怎麼辦呢？最後，他決定送給孩子們一樣別緻的聖誕禮物，這種禮物將使人人都快樂，並且不至於互相爭奪。

“孩子們，一、二、三、四……你們都到這兒來。”亞諾什回家後，招呼孩子們在一起，“你們知道嗎？今天是聖誕節呀！這是真正的節日。今晚不幹活了，我們應該好好地樂一樂。”

孩子們歡呼雀躍，興奮得幾乎把家裡弄得翻了天……

“孩子們，別吵了。我來教你們一支歌，一支非常好聽的歌。這就是今天父親為你們準備的聖誕禮物。”

小傢伙們鬧哄哄地齊擁到父親跟前，有的撲到他懷裡，有的摟住他的脖子。

亞諾什讓9個孩子像風琴管子一樣，整齊地列成隊。他將兩個最小的摟在懷裡，一個抱在膝上。

“孩子們，靜一靜！現在跟著我唱。”

亞諾什說完，帶著嚴肅而虔誠的神情，唱起了那支優美而古老的歌：《祝福聖基督的誕辰》。

大一些的孩子，無論男孩或女孩，很快就掌握了調子。至於那些尚年幼的，當然是錯誤百出，不是跑了調，就是沒跟上拍子。最後，大家還是都學會了這支歌。在這個難忘的夜晚，9位可愛的小天使一同唱起這美妙動聽的歌，心情多麼的快樂啊！

聽到孩子們的歌聲，連天堂的人們也會喜不自勝呢。然而，對於他們樓上住著的人，情形可大不一樣。這是位富有的老爺，單人住著，卻有9個房間居室。他在第一個房間裡閒坐，在第二間裡睡臥，第三間用於吸菸，第四間專供用餐——鬼才知道，其餘的又派作什麼用場呢！

此刻，富人正在他的第八個房間裡靜坐，他獨自思忖：何以飯菜會如嚼蠟般無味呢？報上何以找不到一條可資消遣的趣聞呢？偌大的房間，何以會令人感到窒息呢？

這時候，樓下傳來了歌聲，起初聲音不大，漸漸地變得高昂起來，而後持續如此，一直縈響在他的耳畔。

開始他沒有在意，心想很快就結束了。當歌聲響到第10遍的時候，他再也無法忍受，下了樓，循聲找到靴匠家裡來。

他進門的時候，屋子裡的歌剛好停了。亞諾什恭恭敬敬地從三腳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他的跟前。

“你就是亞諾什，那個靴匠嗎？”富人問道。

“是的，老爺，聽候您的吩咐。您是想訂做一雙漂亮的靴子嗎？”

“我不是為此而來的。哦，你有這麼多的孩子！”

“是的，尊敬的老爺，大大小小一大幫。吃飯的時候，嘴也多。”

“唱起歌來的時候，恐怕嘴更多呢。聽著，亞諾什師傅，我替你帶來了好運氣——把你的孩子送給我一個，做我的兒子，我來撫養，將來他會成為一個有錢的老爺，也可以幫助這些兄弟姐妹呀。”

亞諾什驚詫得睜大了雙眼。他的一個兒子將成為老爺——多值得慶幸的事啊！誰還能不動心呢？為什麼拒絕呢？給，當然——給！

“那好，快些幫我挑一個，然後我帶他離開這兒。”

亞諾什開始著手挑選，並自言自語道：“這是小山道爾。哦，我可不願意把他送人。他學習棒極了，將來準能成為牧師。第二個，是女孩——尊敬的老爺想要的不是女孩。小費倫茨已經能幫我幹活，缺了他可不行。亞諾什卡已經照我的姓施了洗禮，當然不可以送給別人。小尤莎真像她母親，看到她就像看到我妻子一樣，難道能讓她從屋子裡從此消失嗎？下一個，又是女孩，不用考慮了。現在輪到帕裡卡。他是媽媽生前最寵愛的小寶貝，要是送給人家的話，那可憐的女人在地下也無法安息的。其餘的兩個還小得很，你這位老爺能照顧他們嗎？”

亞諾什把孩子從大到小看過，沒有挑選好。他又把孩子從小到大端詳一番，依然沒有結果。他怎麼能做出決定呢？哪一個都是他心疼的寶貝啊。

“孩子們，你們自己來決定吧。誰想離開這兒，去當老爺，去坐漂亮的馬車？你們快說啊。誰想去，就站出來吧。”亞諾什向孩子們問道。

可憐的靴匠說這番話的時候，幾乎要哭出聲來。面對這樣的誘惑，孩子們卻都怯生生地縮到父親背後，扯住他的手、褲腿和皮圍裙，遠遠地躲開這位富有的老爺。

“不行，尊敬的老爺，不行啊！你可以把我的一切都拿走，但我不能把任何一個孩子送給別人，無論是誰。上帝已經把他們賜給我了。”

富人無奈，要他別再讓孩子們唱歌了，作為補償，他給靴匠1000本戈。

“1000本戈！”亞諾什做夢都沒有想過啊！而現在，這整整1000本戈就在他手裡攥著。

富人回到樓上，又去捱度他的無聊時光。亞諾什小心翼翼地將1000本戈鎖到箱子裡，在口袋裡藏好鑰匙，而後沉默不語。

此時，孩子們也都不說話，屋子裡籠罩著一種死寂的氣氛——不能繼續唱歌了。

小傢伙們噘著嘴坐在凳子上。亞諾什默默地在屋子裡踱來踱去。妻子生前最喜歡的那個小寶貝走過來，要父親再教一遍那支歌，因為他已經忘記怎麼唱了。亞諾什粗暴地叫他走開：“不許再唱了。”

靴匠氣呼呼地坐下，開始一心一意地做起靴子來。他裁著，削著，最後發覺自己也不知不覺地哼起《祝福聖基督的誕辰》來。他使勁摑自己的嘴巴，後來終於生起氣來，一腳踢開椅子，開啟木箱，取出那1000本戈鈔票，三步兩步跑到樓上的富人那裡。

“尊敬的老爺，請收回您的錢吧。讓我們唱吧，只要我們高興。這遠比1000本戈更值錢呵！”

說完，他將鈔票扔在桌子上，轉身跑回家去。他挨個親吻了孩子，然後坐到他們中間。屋子裡重新響起那古老而優美的歌曲——這是出自純淨心靈的歌啊！

他們唱啊，唱啊，興致如此高漲，彷彿整幢大樓都是他們的了。

而此刻，那位富有的老爺，正獨自在他的9個房間裡來回踱著。他思忖著，詫異著，怎麼也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別人究竟尋到了什麼樂趣呢？

快樂對於人們來說，是一種很珍貴的東西，它不是可以用金錢買得到的。一個有錢人，他可能每天都吃得很豐盛，穿得也很華麗，但是他卻不一定快樂：一個人或許很貧窮，或許不能吃飽穿暖，但是他可以擁有快樂。

——引自延邊人民出版社《感悟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