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六個王朝,侍奉12位君王,竟然死後還被封王,這麼逆天的人是誰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歷史
  • 2022-09-06

歷經六個王朝,侍奉12位君王,竟然死後還被封王,這麼逆天的人是誰風音2246 2019-10-26

馮道(882年-954年),字可道,號長樂老,瀛州景城(今河北滄州西北)人,五代時期宰相。早年曾效力於燕王劉守光,歷仕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並先後輔佐於後唐莊宗、後唐明宗、後唐閔帝、後唐末帝、後晉高祖、後晉出帝、後漢高祖、後漢隱帝、後周太祖、後周世宗等十位皇帝,還向遼太宗耶律德光稱臣。期間,始終擔任將相、三公、三師之位,後周顯德元年(954年)四月病逝,被追封瀛王,諡號文懿。

歷仕四朝,侍奉過十位皇帝,皇帝你死我活,走馬燈似的輪換,而馮道都能穩居高位。這樣的經歷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馮道之奇,還奇在對他的評價或褒或貶,針鋒相對,大相徑庭,所謂“謗滿天下,譽滿天下”,都不遺餘力。

與馮道同時代的人大都對他讚譽有加。五代時期即有“當世之士無賢愚,皆仰道為元老,而喜為之偁譽”的聲望,《舊五代史》盛讚“道之履行,鬱然有古人之風;道之宇量,深得大臣之體”。馮道去世時正好是73歲,與孔子同壽,故“時人皆共稱歎”。死後葬禮萬人空巷,紙錢飛揚,使道路兩旁樹枝染成灰色,後周世宗為此罷朝三日,以示悼念,並追封其為瀛王。宋初名臣範質對馮道的評價是:“厚德稽古,宏才偉量,雖朝代遷貿,人無間言,屹若巨山,不可轉也。”(《資治通鑑》卷二九一引)之後王安石則認為馮道能夠在亂世忍辱負重,乃是接濟天下蒼生的行為,是真正的儒者,謂其“能屈身以安人,如諸佛菩薩行。”

但後世史學家的看法卻大都與此相反,對他非常不屑。歐陽修罵他“不知廉恥”,並以春秋筆法評點說:“(馮)道視喪君亡國亦未嘗以屑意。”“當是時,天下大亂,戎夷交侵,生民之命,急於倒懸,道方自號‘長樂老’,著書數百言,陳己更事四姓及契丹所得階勳官爵以為榮。”《資治通鑑》的作者司馬光則痛斥其為“奸臣之尤”!明清時期的王夫之、王鳴盛、趙翼等人也都對馮道之作為表示不同程度的蔑視和批判。被譽之為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的范文瀾更是對馮道痛加撻伐,斥之為“奴才中的奴才”!

不過,雖然對馮道的評價大相徑庭,但褒貶雙方對馮道事蹟的記載則基本上是一致的。馮道做過不少好事,對此,就是連稱他為“無廉恥者”的歐陽修也沒有否定。例如:他“為人能自刻苦為儉約”,在隨軍當書記時,住在草棚中,連床和臥具都不用,直接睡在草上;發到的俸祿後與隨從、僕人一起花,與他們吃一樣的伙食,毫不在意;將士搶來美女送給他,實在推卻不了,就另外找間屋子養著,找到其家長後再送回去。在喪父後辭去翰林學士回到景城故鄉時,正逢大饑荒,當即傾家財救濟鄉民,自己卻住在茅屋裡,還親自耕田背柴;有人田地荒廢又沒有能力耕種,他便在夜裡悄悄地去幫人耕種,主人得知後登門致謝,他卻表示沒有值得感謝的地方;對地方官的饋贈,也一概不受。

後唐天成、長興年間,連年豐收,中原比較安定,馮道卻告誡明宗:“我以前出使中山,在經過井陘天險時,怕馬有個閃失,小心翼翼地緊握著韁繩,但到了平地就認為沒有什麼值得顧慮了,結果突然給從馬上顛下受傷。在危險的地方因考慮周到而獲得安全,處於太平的環境卻因放鬆警惕而產生禍患,這是人之常情。我希望你不要因為現在豐收了,又沒有戰事,便縱情享樂。”明宗問他:“豐收後百姓的生活是不是有保障了?”馮道說:“穀貴餓農,穀賤傷農,歷來如此。我記得近來聶夷中寫過一首《傷田家詩》道:‘二月賣新絲,五月糶秋谷,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偏照逃亡屋。’”明宗便讓左右抄下這首詩,並經常自己誦讀。

馮道擔任宰相後,“凡孤寒士子、抱才業、素知識者”,即貧窮的、無背景的讀書人和有真才實學、有事業心的人,都得到提拔重用,而唐末的世家顯貴以及品行不正、辦事浮躁的人則被抑制。後唐明宗年間,馮道還與李愚等委派官員將原來刻在石上的儒家經典用雕版印刷。這是見於記載的首次以雕版印刷《九經》,是中國印刷史和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此事竟然發生在戰亂不絕的五代時期,自然與馮道個人的作用是分不開的。

上述種種事蹟,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會失其光芒。

馮道之奇,更在其超人的政治智慧。其智慧不僅讓其“獨善其身”,而且使他做到了救世濟民,“兼治天下”。生當亂世,這兩條,能做到一條,就很不簡單了,能兩者兼得,則是奇蹟中的奇蹟。

馮道所處的時代是中國歷史上改朝換代最頻繁的時期,他一生所事四朝十帝,合計不過三十一年,平均每朝(含契丹)僅六年餘,每帝僅三年餘。最長的唐明宗和晉高祖在位也只有八年。而且這四個朝代都是靠陰謀與武力奪取政權的,契丹則是趁亂入侵的;十帝之中,除了個別皇帝還像個人樣,其餘都劣跡斑斑,暴政累累。晉高祖石敬瑭更是靠出賣國土、引狼入室才當上兒皇帝的賣國賊。這些帝王大多是“亂臣賊子”、昏君暴君,稱之為豺狼虎豹也並不過分。面對這樣一些野獸皇帝,自保都是問題,馮道卻都能夠從容應對。

馮道的政治智慧首先表現在能夠及時辯明政治風向,調整政治立場和服務物件。每當政權鼎革之際,馮道從不提早表明自己的立場,只有到新政權全面控制局面時,他才會站到臺前來幫助新皇帝“穩定”局勢,理順方方面面的頭緒,使新政權儘快進入角色。他永遠跟成功的當權者合作,以實現自身的價值,從來不以“忠君”為圭臬。後唐明宗死後,愍帝即位,馮道仍為宰相。這時潞王李從珂反於鳳翔,愍帝遂出奔衛州。一看愍帝大勢已去,馮道便“視其君如路人”,親率百官迎新主子潞王李從珂入,接著便擁立李從珂為後唐末帝,馮道則繼續擔任宰相一職,百官在他的帶領下也迅速各歸其位。末帝即位時,愍帝還在衛州,三日後,愍帝被殺。後來每次的政治風雲中,馮道都能及時調轉船頭,短時間內把在前一朝累積的官聲名望轉換為取信後一朝的政治資本。

馮道為官從政的又一秘訣是“滑稽多智,浮沉取容”,從不“逆取”,特別善於“順守”,尤其善於以幽默方式,在談笑之中化解矛盾,並順勢委婉諷諫,引導一個個強盜皇帝為天下百姓做點好事。例如,契丹滅晉,遼太宗耶律德光進入開封,馮道應召到達。遼主問他為何入朝,馮道坦然作答:“無城無兵,怎麼敢不來?”遼主又責問他:“你是什麼老子(老東西)?”馮道答:“無才無德,痴頑老子。”馮道的幽默風趣引得遼主耶律德光滿心歡喜,隨即任命他為太傅。有一次耶律德光又問他:“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馮道說:“現在就是佛出世也救不了,只有你皇帝救得。”耶律德光聽了當然十分受用。這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契丹人的殘暴本性,使漢族士人和百姓得到了生存下來的機會。契丹北撤時,馮道與晉室大臣被隨遷至常山,見有被掠的中原士女,就出錢贖出,寄居在尼姑庵中,以後為她們尋找家人領回。耶律德光死後,漢人起來反抗契丹軍隊,驅逐了遼將麻答,馮道等到戰地慰勞士卒,軍心大振。失地收復後,馮道又選擇將帥,使軍民安定。

馮道的上述做法當然是明哲保身,也不排斥為了自身的榮華富貴,但如果僅僅如此,馮道其人就不值一提了。這裡之所以把他的所作所為稱之為政治智慧,而不是官場厚黑學,是因為他不是為保身而保身,為做官而做官,其中是由其價值觀引領的。明代李贄評價馮道之所以“歷事五季之恥”,是因為“不忍無辜之民日遭塗炭”(《焚書-卷五》)。此言並非虛譽。以其應召見耶律德光為例。當時契丹軍只佔領了開封一帶,馮氏當時所在的南陽並無危險,要投奔其他割據政權也不難,以他的聲望和政治手腕,博取榮華富貴易如反掌。但他卻甘冒風險去開封,在複雜的形勢下減少了契丹入侵造成的破壞。當時的文武大臣中,一心賣國求榮,爭當兒皇帝、孫皇帝的;趁機燒殺搶掠,大發戰亂財的;對遼主唯命是從,不敢稍有作為的,比比皆是。相比之下,馮道的表現,別說是他同時代的人,就是孔子再世,也很難做到。孔子生當春秋亂世,雖然周遊列國,以尋找機會施展政治抱負,但最終政治上一事無成,連自己都自嘲是“喪家之犬”,就是證明。

從歐陽修到司馬光以至於范文瀾,對馮道的詬病主要集中於其政治道德,特別是其在忠君問題上的表現。這方面,以司馬光的言論最有代表性:“道之為相,歷五朝、八姓,若逆旅之視過客,朝為仇敵,暮為君臣,易面變辭,曾無愧怍,大節如此,雖有小善,庸足稱乎!”(《資治通鑑》卷二九一引)。在司馬光等所謂正統歷史學家眼裡,忠君,而且不管國君是人是鬼,作為臣屬,都要從一而終,這是大節,違背了這一點,其他方面再好,也是不足稱道的“小善”。這一正統史觀不僅影響到對馮道一類歷史人物的評價,而且至今毒化著國人的思想意識。

這是一種極為陳腐的歷史觀,不僅不容於現代史觀,即使相比於中國先秦原始儒家史觀,也是一種倒退。

其實,中國先秦儒家並不提倡絕對忠君。對於君與國、君與臣之間的關係,先秦儒家有明確的主張。孔子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孟子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甚至主張:“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荀子更是提出了“從道不從君”的主張。先秦儒家也並不信奉從一而終。孔子是魯國人,但當自己的政治主張在魯國難以實現時,便帶領弟子們離開父母之邦,周遊列國達14年之久,以尋找得到重用的機會。一再碰壁之後,還憤然表示:“道不行,乘桴浮於海。”

而且,先秦儒家鮮明地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認為天命即人命,人民的意志是統治者合法性的唯一依據,民心向背決定統治者得失天下,所以,統治者必須贏得民心,才能得到天下。儒家思想中一條重要的規律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在傳統儒家看來,在人君上面的天,人君所憑藉的國,以及人君本身,都是為民而存在的,可以說天、國、君都是政治中的虛位,而民才是第一位重要的實體。以此觀照馮道的所作所為,作為儒家,他比司馬光等人要更為純粹。也正因為如此,王安石才視馮道為真儒家。

馮道曾寫過《偶成》一詩,以述其志:

莫為危時便愴神,前程往往有期因。

終聞海嶽歸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

道德幾時曾去世,舟車何處不通津?

但教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

全詩大意是說,身處逆境,不要怨天尤人,只要想一想自己以前做過什麼,從而導致了今天的境地,就能夠找到出路。在眼前這個朝代頻繁更替的世界,奪得天下者就是明君,就可以前去事奉他,失去天下的就是倒黴的人,就要勇於離棄他。生當亂世,也絕不放棄自己的道德底線,但不必固執於一端。通往成功之路何止一條!往哪裡走都是一片通塗。只要心存善念,就是虎狼窩裡也能安身立命。

這裡說的“道德”,也就是他自我評價的三不欺:“下不欺於地,中不欺於人,上不欺於天”,而且是“賤如是,貴如是,長如是,老如是”。而三不欺集中到一點,就是先秦儒家所尊奉的“人心”、“民心”。這一點,馮道力所能及地做到了,也只有他做到了,而在那樣一個“狼虎叢中”,只要做到了這一點,就是佛、菩薩、聖人,其他的一切都不應苛求。苛求就是唱高調,就是假道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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