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月逆光,我的愛情在流浪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攝影
  • 2022-12-03

彼月逆光,我的愛情在流浪情感學者 2022-06-11

沸騰的酒吧,我一個人偷偷沉默在一個不怎麼礙眼的角落,搖晃著一杯好看的我卻叫不出名字的液體,把鼻子觸到杯口,是迷醉的帶血的腥味。把它舉起,透過杯裡的液體看吧檯邊那束橘紅色的燈,強忍著眼角脆生生的疼,我忽然就看到了一杯搖搖晃晃的粘黏糊糊的曖昧。­

不知過了多久,我竟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著了。被一片鬨鬧的聲音吵醒,有幾道刺耳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悠地變成一把利劍刺中我的耳膜。“筱雅,出來啊!”“大哥,你前幾天剛結婚,現在可是新婚燕爾,怎麼捨得讓大嫂在家獨守空房啊?”隨後是一陣熙熙攘攘的鬨笑。我將頭朝向另一個方向,繼續裝睡。這裡,目前好像沒有我認識或者熟悉的人,所以我可以這麼隨心所欲的肆無忌憚。­

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胸中突然很悶。有什麼堵在裡面發慌。清醒時,眼角溼熱,嘴角乾澀。我伸出舌頭舔舔枯唇,感受著被桌面反彈回來的燥熱的氣息。然後無限膨脹。­

抬起頭來,給世界一副淡漠疏離的面龐。那幫人還在繼續調笑,懷裡有穿超短裙的濃眉大眼的女人一臉媚笑,不停地給他們灌酒,男人的大手從女人的小腿開始向上不停地攀沿,女人的舌在男人嘴裡火蛇一樣的舞動、纏繞。女人的嬌滴滴的呻吟和男人的獸性的粗重喘息疊在一起,無數份的相同再重疊在一起,都被酒杯掉落在地上的破碎撕裂,被這個酒吧裡的狂歡淹沒。我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濃重的腥味在向上泛。最後一次打量這個地方,心裡倒抽了一口涼氣,渾身哆嗦了一下,不由得起身離去。走到一桌正興趣盎然的人的旁邊,我冷不防的幽幽地停下腳步,一字一句的咬劍斷齒:“男人,就因為比女人缺少一個孕育新生命的地方,不用對自己負責,所以總在為所欲為。”即使沒有轉身,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在某一瞬間的吃驚和呆滯。如果可能,我想他們的目光會把我射的千瘡百孔。然而,他們看不到我氣憤而倔強的臉,只能夠攫取到一道黑色的背影。甚至於,連他們最後爆發出的嘲弄也被我的細高根踩碎在人聲鼎沸的麻醉裡。­

出了門,一張嘴,一圈圈的白霧幽靈般的就散在了夜裡,身體內彷彿住了另一個冬天。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蕩,藉著那些昏暗不清的燈光。我不知道自己正在哪裡,該去到哪裡,只是隱隱約約地還記得:我不想回家。­

抬起頭來時,頭頂已經只剩下最後一盞黃的蒼老的燈。我甚至在電線竿上看到花花綠綠的租房廣告以及只有白紙黑字的老中醫包治百病的宣傳單。前面的巷子,一片漆黑。我不知道哪裡會是盡頭,也許下一步,也許我還要走很遠。用已經冰涼的手指揉揉同樣被冷凍的膝蓋,眼睛在那條道兩邊的牆之間茫然而又固執的搜尋。我企圖找到一點屬於人的氣息,哪怕危險,哪怕是我最討厭的明明滅滅的菸頭。­

在已經只有最後一絲光的地方,我很警覺的察覺右邊的牆上有一個斜靠著的身影。探著身子仔細瞧,指尖沒有火星。這讓我不敢確定那是否還是個活物。踩著細高跟,一步一個迴響,我不怕死的向他逼近,然後在離他三米以外的地方靜悄悄地停下,彼此保持僵硬的姿勢和刻意壓低的呼吸。在他抬頭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同樣的我們以同樣的方式試圖尋找所有有關對方的資訊點。­

他悠地直起身子,雙手插入褲口袋,“嗨,這裡,就我們兩個,你不怕……”­

聽他故意拖長的語氣,有點好笑,又有點玩味。若不是看見他褲管上粘得很深的灰土和已經破損的衣袖。也許我會想,他是一個和我一樣故意走丟的孩子。­

“是啊,本來應該有那麼一點小顧慮。可是,你都不怕我,我怕你幹什麼?”我故意仰頭45度,以直視他的目光,很倔強,卻帶著更多保護自己的假裝。其實我知道,一年四季都穿黑絲襪的我,今天搭了件灰色套頭衫和棕紅色短靴,以他剛才的視覺角度來看,的確應該很像個女幽靈。­

“嗯,都說,美女,也是野獸。”他饒有興趣地從頭到腳地打量我。­

我似乎被什麼擊中了一下,惱怒地逼視回去,卻沒有回話。­

平時強悍的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癟癟嘴,“不跟你扯了。”然後故作優雅的轉身。­

“怎麼,小姑娘,現在還準備回去嗎?這麼晚,已經沒有車了哦。”他跟在我後面,步調一致,似不經意地問道。­

是啊,剛剛不是仰起頭讓風吹乾眼睛,就是低頭用腳追趕自己的影子。我怎麼會記得走什麼路回家呢?穿太久了高跟鞋,腳跟已經火燒一樣地疼了。­

我再次轉身,“那我跟你回家。”仰起頭,迎上他那張因驚訝而張大的嘴臉,“帥哥,你前面帶路。”­

“看你穿的這麼……該不會是……我……”從他吞吞吐吐的話語,還是額頭上若隱若現的冷汗,我知道,這哥們沒想出什麼好事情。但現在有求於人,也不好怎麼發威。­

踏進他家的那一刻,我的腦子裡很突兀的就蹦出了那首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更體會到了站在這裡的我顯得多麼的格格不入。除了乾淨的水泥地面,其餘的都呈現出80年代的模樣。我無法形容。目光四處搜尋,我在捕獲一個在今晚容納自己的地方。然而,除了一張狹小的單人床,一把殘敗的木椅,一張褪色的書桌和角落裡散亂的雜物,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

“喂,我今晚睡哪兒?”第一次這麼卑微地,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

“那,不如……”他痞痞地笑著走向我,我步步後退,靠在牆上,那麼怨恨地看著他,又在他的臉逐漸被放大的時候,突然認命的閉上眼睛。我能夠感受到自己心跳漏掉半拍,能感到他溫柔的呼吸。下一秒,眼前卻空無一物,深呼吸,再抬頭,正對上他輕蔑的眉眼。­

那一晚,我脫下高傲的高跟鞋,和他一起坐在狹小的床上,肩並肩的靠著。我像個丟了鎖的話匣子,藉著從窗戶裡漏下來的月光,給他講我的憤怒,我的小時候,我的家,講我的夢想……我記不清到底給他講了多少,那麼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卻像兩個相識許久的老朋友,像兩個任性離家的沒落小孩,像……只有他,偶爾的“呵呵”“哦”“嗯”“這樣啊”還在提醒著我:我和他是陌生人。­

醒來的時候,若不是看到他安詳而沉靜的面容。我一定會認為那只是個夢。看他下床、穿謝、洗臉、出門。似乎,我完全就是個不真實的存在。我卻絲毫沒領悟要離開的意思,安安靜靜地在潮溼的床上補了一覺,睡得意外的踏實。­

找不到做飯的炊具,我只好掩好門,尋找飯館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後打包一份帶回“家”。趴在窗邊看白雲、藍天;坐在床邊玩手機遊戲。一天的時間那麼容易地就被我打發過了。夜暮時分才推門進來的他,不吃驚,也不責備。只是看著那份已經涼透的飯,有了那麼一刻的停頓,最後還是坐下“享受”完了他,我說享受,不是因為飯菜有多美味,而是他一點狼吞虎嚥的意思也沒有,我看著他吃飯,也是一種享受,而且心滿意足。突然覺得,其實這樣很好。轉念一想,又驚訝於那麼高傲的自己居然也甘心這麼平凡的過。­

日子慢悠悠地過,就像天邊的白雲都在慢悠悠地飄。­

突然有一天,我觸碰到他的時候,感覺自己的面板都已經被灼傷:那麼燙。反應過來他在發燒的時候,我一把把他扳倒在床上,耐心地掩好被子,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然後蹬他:“你給我乖乖躺好,不準亂動,我一會兒就回來。”套上他寬大而破爛的運動鞋,我呼呼地往外跑。­

廣告裡說,西藥好得快,中藥治本。所以我就乾脆每樣的都買,大包小包的拎回去的時候,他目蹬口呆。­

不管我怎麼哄,他就是不喝中藥。心一橫,張嘴就灌了一大口,俯身上前,用嘴直接給他喂。雙目圓瞪的他忘記反抗,乖乖喝完,我陰謀得逞,繼續喂。那一夜,他沒睡著,渾身滾燙;趴在床邊的我也睡不著,全身冰涼。但是誰也沒在開口。­

後來,他開始尷尬的笑著說:“只有老婆對老公才用嘴喂誒!”我支支唔唔的敷衍。當時沒想那麼多,只記得有人說過,人工呼吸不等於接吻。那次也是救人,應該和人工呼吸歸為一類。可事實是,我的初吻也被泡在了那第一口藥裡。­

很長一段時間,我可以看到他臉上露出的是溫柔而真誠的笑。­

他說,一開始對我冷漠,是因為那天他也在酒吧,碰巧又聽見了我說的話,以為我是個壞女孩。我沒告訴他,那是我第一次進酒吧。­

他說,他那天其實想說,看我穿的那樣,該不會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小孩,他怕他這個所謂的家讓我呆不習慣。我沒告訴他,一開始我真的很不習慣。­

他還說:“你那麼好,要是我愛上你了,你怎麼辦?”­

“應該是你怎麼辦吧?怎麼要問我啊?”­

“我愛上了你,就是要問你打算怎麼辦啊?”­

“嗯,還能怎麼辦,好好愛你唄!”­

然後,沉默,沉默。­

很多個夜裡,我們會微笑著互道晚安。他突然很溫柔的擁住我,細細地吻,小心翼翼,像窮人家的小孩在品嚐一顆美味的棒棒糖。然後越吻越深,變的無比霸道,想要把我整個人融進他的身體裡,讓我找不到喘息的空間。­

兩個人擠在小床上,他的臂彎是我最安全的港。他用手撫順我的頭髮,嘻笑著,“知道嗎?那天向我求助的你,像一隻小老鼠。”我眯著眼睛,嘟著嘴,把頭扭向一邊:“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是啊,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放心地把你藏在家裡了,你就永永遠遠地專屬於我一個人了。”他把頭伏在我頸彎,在我耳邊低聲呢喃。那一刻,我幾乎就要覺得,他是真的在愛我。­

偶爾,他會真的像個大哥哥一樣,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妹妹,我們別在一起了,好吧?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愛上你。你那麼優秀,應該有很好的前途。我不想自己耽誤了你,那我不就成千古罪人了。你要好好的努力,爭取一個最美的未來。”我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的眼睛,我分明的看到那裡面除了我以外什麼也沒有。我很想從裡面搜尋出一些希望,好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絕望。可惜,我什麼也不能夠做。我知道,我越是堅持,他就越覺得我像個小孩;我知道,我在他心裡或許還是他在酒吧看到的那個壞小孩;我知道,一向我行我素的自己這次一點主動權都沒有。­

長久的沉默加彼此的冷漠。­

他又會突然問我:“你愛我嗎?”帶著那種受寵若驚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我是很認真地在回答。­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你身邊那麼多帥哥和才子,為什麼會愛上我?”­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許就像他說的那樣,愛情這東西,一旦來了,門板都擋不住。但我其實想說,愛情,就像在沙灘撿貝殼。不要撿最大的,也不要撿最漂亮的,要撿最適合自己的。找到了,就永遠不會再想要去沙灘了。那麼矯情的句子,想來他也不會信,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說出口呢?女人,最終還是要保留一點驕傲的自尊。是的,我害怕那份直接的大膽表白會換來罪殘酷的拒絕。我怕疼,一直都怕。­

心心念唸的期盼,只是還柔弱的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

我想說,就算他的生活像一團臭漿糊,我也願意跟著他一些黏黏糊糊。只要我們對自己的將來不馬虎。我甚至在期待,我可以和他一樣,戴一樣的帽子,穿一樣的衣服,做一樣的動作,過一樣的生活。手拉手,去到他所向往的麥田,自由的奔跑。然後在滿眼的金黃中躺在他懷裡睡著。可是,那樣子可以被允許嗎?他可以跟我一樣嗎?­

現在的他,只是那麼遠的靜靜的看著我,體會我的航線。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和他一起擁有自由。­

彼月逆光,我的愛情在流浪,我不知道它會到達何方。­

只是很卑微的在祈求,請讓它躺在向日葵上,永遠向著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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