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博古 2021-01-04

在商周時期，飲酒的酒杯叫作“爵”，而我們今天習慣用“加官進爵”一詞形容高升。從酒杯到爵位，有個關鍵的轉化期，那就是秦的軍功爵制。

一、軍功爵制的形成

春秋時期，下層庶民是沒有機會、也沒有資格當兵作戰的，承擔軍事義務的只有卿、大夫和士階層。那戰爭勝利後，國家怎麼表彰立下戰功的人呢？

晉文公在城濮之戰得勝歸來後，在宗廟中飲酒，讓部下各自彙報自己的軍功，然後接受賞賜。這種方式歸根結底是禮制下的一種儀式，甚至帶有很濃厚的神學色彩。

在《儀禮》中還有“賜爵祿於大廟”的說法，這裡的“爵”，是指一種飲酒的器具，按照殺敵的數目，賞賜不同等級的酒器，來進行區分。

爵

春秋末期，舊的飲酒賜爵的禮儀方式，由於用作戰後獎勵，就漸漸演化成一種身份的區分。《左傳》記載：“平陰之役，先二子鳴。莊公為勇爵。”勇爵就是“設爵位，以命勇士”。這可以算作是軍功爵制的雛形。

到了戰國時期，戰爭規模不斷擴大，貴族兵顯然已經不夠用了，為了爭霸，各國需要大規模地向社會募兵。顯然之前的戰後賜爵的方式已經不適應新的戰爭需求，各國就直接用爵位來賞賜軍功。

《羋月傳》中楚王飲酒

商鞅從魏國到了秦國，幫助秦孝公變法，目的就是富國強兵，打造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為了獎勵耕戰，商鞅著手完善了軍功賜爵的制度，創立軍功爵制，應對新的戰爭需求。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軍功爵不是商鞅首創的，而是商鞅整頓並完善的。

那麼商鞅打造的軍功爵制是怎樣的？《秦本紀》中說得明明白白：

戰斬一首者，賜爵一級，其欲為官者五十石，其爵名：一為公士，二為上造，三為簪褭，四不更，五大夫，六公大夫，七官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十九關內侯，二十為徹侯。

商鞅

除了設定二十等軍功爵，還制定了其他法令來輔助軍功爵制的實行。第一，有軍功的人都能獲得爵位，但是如果私鬥，都會被判重刑；第二，宗室貴族如果沒有軍功，就會取消他的貴族身份。第三，不同等級的田宅、奴婢和衣服，是根據所擁有的爵位等級來劃定的。第四，有軍功的人都是國家的上層人物，如果沒有軍功，就算再有錢也不會受人尊重。

在商鞅的設計下，秦國打造出一支強大的軍隊和一個唯軍功是圖的社會，最終兼併六國。

秦孝公

二、漢代賜爵的新變化

秦以軍功爵制兼併六國，但卻迅速敗亡。劉邦建立漢朝時，對軍功爵也十分重視。為了獎勵手下的將士，劉邦佈告天下，給他的將士們加封進爵。例如漢初六七十年間，國家丞相這一要職位都掌握在軍功貴族及其子孫手中。

但西漢的軍功爵制也出現了一些變化，爵位出現了民爵、吏爵。劉邦立漢二年（前205年）第一次向漢控制區域內的百姓賜爵，在剛立漢之際，這種做法就是為了收買人心。過了10年，劉邦徵燕王盧綰時下詔說：“燕吏民非有罪也，賜其吏六百石以上，爵各一級。”“賜吏爵”則是為了拉攏燕國的官吏。但這兩次卻開了不以軍功授爵的先河。

《楚漢傳奇》中的劉邦

漢代有遵循故事的傳統，只要前任皇帝們開了頭，這件事就可以作為一種定例，後代皇帝照辦就行了。因此，賜民爵、吏爵的做法也逐漸成為制度。西漢授爵方式開始氾濫，不是隻透過軍功的方式進行授受。遇有國家大事、皇家婚喪嫁娶等，都會向全天下百姓賜爵。此外，外戚、宦官、后妃等也都可以賜爵。隨著長期和平以及社會的變遷，爵位漸漸同軍功脫鉤。

但是，在一個爵位社會里，光賜爵還不行，還得制定一套制度，來避免爵位因濫授導致的無用化。於是漢政府根據時代需要，對二十等爵進行劃分，第一至八等爵位為民爵，是平民百姓可以獲得的爵位，第九至二十等爵位為官爵、吏爵，是賜給官吏的爵位。尤其第二十等爵為列侯，賞給有特別功勞之人，是漢人畢生追求的國家級榮譽。雖然爵位越來越濫，但漢政府還是要設法保障高等爵位的“含金量”。

《美人心計》中的漢文帝

三、入粟拜爵

因為國家財政的需要，一直還存在一種新的賜爵模式，那就是百姓向國家提供大量的穀物，而國家的回報就是賜予爵位。這種賜爵方式，稱為“入粟拜爵”。

這種方式早在商鞅變法時就出現了，商鞅變法的精神是獎勵耕戰，“耕”就是鼓勵百姓種地。軍功賜爵可以獲得官職，納粟賜爵也可以拜官。有了爵就有了特權，在這種刺激下，民眾都很有熱情從事生產。秦始皇四年，天下遭受蝗災，秦始皇就下令百姓，給國家千石糧食的，就可以拜爵一級。

商鞅

到了漢代，也經常出現這種做法。最著名的當為漢文帝，他在位時匈奴入侵，國家派遣大量計程車兵前往戍守。軍糧缺乏成為嚴重的問題，於是文帝採取晁錯的建議，下詔如果有百姓能夠自己將糧食送到邊境，根據貢獻大小，最高可以賜爵至大庶長。按照晁錯的設計，有能力往邊境送糧食的都是富人，而富人手中如果沒有糧食，他們就需要向農民買糧，這樣農民將餘糧賣給富人得錢，富人向邊境運輸糧食得爵，邊境也獲得了糧食，反正國家、富人和百姓，三方都得利了。

我們還需弄清一個事實，那就是晁錯的納粟授爵，是賣爵而不是賣官。那爵位在漢代有什麼用？為什麼受百姓歡迎呢？

最重要的好處就是可以用爵位贖罪，漢法規定，老百姓犯罪，只要“買爵三十級”，就能免除死罪。漢代，爵位就跟免罪金牌差不多，百姓的爵可以相互轉讓，只要能買爵三十級，你就可以免除死罪。於是，到了災荒年月，就有百姓把自己的爵賣了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