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七十六 列傳第六十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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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8-03

《南史》卷七十六 列傳第六十六(3)血殿tG 2022-06-24

性好著述,尚奇異,顧惜光景,老而彌篤。尤明陰陽五行、風角星算、山川地理、方圖產物、醫術本草,著帝代年曆,以算推知漢熹平三年丁丑冬至,加時在日中,而天實以乙亥冬至,加時在夜半,凡差三十八刻,是漢歷後天二日十二刻也。又以歷代皆取其先妣母后配饗地只,以為神理宜然,碩學通儒,鹹所不悟。又嘗造渾天象,高三尺許,地居中央,天轉而地不動,以機動之,悉與天相會。雲「修道所須,非止史官是用」。深慕張良為人,雲「古賢無比」。

齊末為歌曰「水醜木」為「梁」字。及梁武兵至新林,遣弟子戴猛之假道奉表。及聞議禪代,弘景援引圖讖,數處皆成「梁」字,令弟子進之。武帝既早與之遊,及即位後,恩禮愈篤,書問不絕,冠蓋相望。

弘景既得神符秘訣,以為神丹可成,而苦無藥物。帝給黃金、硃砂、曾青、雄黃等。後合飛丹,色如霜雪,服之體輕。及帝服飛丹有驗,益敬重之。每得其書,燒香虔受。帝使造年曆,至己巳歲而加朱點,實太清三年也。帝手敕招之,錫以鹿皮巾。後屢加禮聘,並不出,唯畫作兩牛,一牛散放水草之間,一牛著金籠頭,有人執繩,以杖驅之。武帝笑曰:「此人無所不作,欲學曳尾之龜,豈有可致之理。」國家每有吉凶征討大事,無不前以諮詢。月中常有數信,時人謂為山中宰相。二宮及公王貴要參候相繼,贈遺未嘗脫時。多不納受,縱留者即作功德。

天監四年,移居積金東澗。弘景善辟穀導引之法,自隱處四十許年,年逾八十而有壯容。仙書雲:「眼方者壽千歲。」弘景末年一眼有時而方。曾夢佛授其菩提記雲,名為勝力菩薩。乃詣鄮縣阿育王塔自誓,受五大戒。後簡文臨南徐州,欽其風素,召至後堂,以葛巾進見,與談論數日而去,簡文甚敬異之。天監中,獻丹於武帝。中大通初,又獻二刀,其一名善勝,一名威勝,併為佳寶。

無疾,自知應逝,逆克亡日,仍為告逝詩。大同二年卒,時年八十一。顏色不變,屈申如常,香氣累日,氛氳滿山。遺令:「既沒不須沐浴,不須施床,止兩重席於地,因所著舊衣,上加生褲裙及臂衣靺冠巾法服。左肘錄鈴,右肘藥鈴,佩符絡左腋下。繞腰穿環結於前,釵符於髻上。通以大袈裟覆衾蒙首足。明器有車馬。道人道士並在門中,道人左,道士右。百日內夜常然燈,旦常香火。」弟子遵而行之。詔贈太中大夫,諡曰貞白先生。

弘景妙解術數,逆知梁祚覆沒,預製詩云:「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詩秘在篋裡,化後,門人方稍出之。大同末,人士競談玄理,不習武事,後侯景篡,果在昭陽殿。

初,弘景母夢青龍無尾,自己昇天,弘景果不妻無子。從兄以子松喬嗣。所著學苑百卷,孝經、論語集註、帝代年曆、本草集註、效驗方、肘後百一方、古今州郡記、影象集要及玉匱記、七曜新舊術疏、占候、合丹法式,共秘密不傳,及撰而未訖又十部,唯弟子得之。

時有沙門釋寶誌者,不知何許人,有於宋泰始中見之,出入鍾山,往來都邑,年已五六十矣。齊、宋之交,稍顯靈蹟,被髮徒跣,語默不倫。或被錦袍,飲啖同於凡俗,恆以銅鏡剪刀鑷屬掛杖負之而趍。或徵索酒餚,或累日不食,預言未兆,識他心智。一日中分身易所,遠近驚赴,所居噂誻。齊武帝忿其惑眾,收付建康獄。旦日,鹹見遊行市裡,既而檢校,猶在獄中。其夜,又語獄吏:「門外有兩輿食,金缽盛飯,汝可取之。」果是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所供養。縣令呂文顯以啟武帝,帝乃迎入華林園。少時忽重著三布帽,亦不知於何得之。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豫章文獻王相繼薨,齊亦於此季矣。

靈和寺沙門釋寶亮欲以納被遺之,未及有言,寶誌忽來牽被而去。蔡仲熊嘗問仕何所至。了自不答,直解杖頭左索繩擲與之,莫之解。仲熊至尚書左丞,方知言驗。

永明中,住東宮後堂,從平旦門中出入。末年忽雲「門上血汙衣」,褰裳走過。至鬱林見害,果以犢車載屍出自此門,舍故閹人徐龍駒宅,而帝頸血流於門限焉。

梁武帝尤深敬事,嘗問年祚遠近。答曰:「元嘉元嘉。」帝欣然,以為享祚倍宋文之年。雖剃鬚發而常冠帽,下裙納袍,故俗呼為志公。好為讖記,所謂志公符是也。高麗聞之,遣使齎綿帽供養。

天監十三年卒。將死,忽移寺金剛像出置戶外,語人云:「菩薩當去。」旬日無疾而終。先是琅邪王筠至莊嚴寺,寶誌遇之,與交言歡飲。至亡,敕命筠為碑,蓋先覺也。

諸葛璩字幼玫,琅邪陽都人也。世居京口。璩幼事徵士關康之,博涉經史。復師徵士臧榮緒,榮緒著晉書,稱璩有發擿之功,方之壺遂。

齊建武初,南徐州行事江祀薦璩於明帝,言璩安貧守道,悅禮敦詩,如其簡退,可揚清厲俗,請闢為議曹從事。帝許之。璩辭不赴。陳郡謝朓為東海太守,下教揚其風概,餉谷百斛。梁天監中,舉秀才,不就。

璩性勤於誨誘,後生就學者日至。居宅狹陋,無以容之。太守張友為起講舍。璩處身清正,妻子不見喜慍之色,旦夕孜孜,講誦不輟,時人益以此宗之。卒於家。璩所著文章二十卷,門人劉暾集而錄之。

劉慧斐字宣文,彭城人也。父元直,淮南太守。慧斐少博學,能屬文,起家梁安成王法曹行參軍。嘗還都,途經尋陽,遊於匡山,遇處士張孝秀,相得甚歡,遂有終焉之志。因不仕,居東林寺。又于山北構園一所,號曰離垢園,時人仍謂為離垢先生。

慧斐尤明釋典,工篆隸,在山手寫佛經二千餘卷,常所誦者百餘卷。晝夜行道,孜孜不怠,遠近欽慕之。簡文臨江州,遺以几杖。論者雲,自遠法師沒後將二百年,始有張、劉之盛矣。元帝及武陵王等書問不絕。大同三年卒。

慧斐兄慧鏡,安成內史。初,元直居郡得罪,慧鏡歷詣朝士乞哀,懇惻甚至,遂以孝聞。

子曇淨字元光,篤行有父風,解褐安成王國左常侍。父卒於郡,曇淨奔喪,不食飲者累日,絕而又蘇,每哭輒嘔血。服闋,因毀成疾。會有詔士姓各舉四科,曇淨叔父慧斐舉以應孝行,武帝用為海寧令。曇淨又以兄未為縣,因以讓兄,乃除安西參軍。

父亡後,事母尤淳至,身營餐粥,不以委人。母疾,衣不解帶,及母亡,水漿不入口者殆一旬。母喪權瘞藥王寺,時天寒,曇淨身衣單布衣,廬於瘞所。晝夜哭臨不絕聲,哀感行路,未期而卒。

範元琰字伯珪,一字長玉,吳郡錢塘人也。祖悅之,太學博士徵,不至。父靈瑜,居父憂以毀卒。元琰時童孺,哀慕盡禮,親黨異之。及長好學,博通經史,兼精佛義,然謙敬不以所長驕人。祖母患癰,恆自含吮。與人言常恐傷物。居家不出城市,雖獨居如對賓客,見者莫不改容憚之。

家貧,唯以園蔬為業。嚐出行,見人盜其菘,元琰遽退走。母問其故,具以實答。母問盜者為誰,答曰:「向所以退,畏其愧恥,今啟其名,願不洩也。」於是母子秘之。或有涉溝盜其筍者,元琰因伐木為橋以度之,自是盜者大慚,一鄉無復草竊。

齊建武初,徵為曹武平西參軍,不至。於時始安王遙光為揚州,謂徐孝嗣曰:「曹武參軍,豈是禮賢之職。」欲以西曹書佐聘之,會遙光敗,不果,時人以為恨。沛國劉瓛深加器異,嘗表稱之。天監九年,縣令管慧辯上言義行,揚州刺史臨川王宏辟命,不至。卒於家。

庾詵字彥寶,新野人也。幼聰警篤學,經史百家,無不該綜。緯候書射,棋算機巧,並一時之絕。而性託夷簡,特愛林泉,十畝之宅,山池居半。蔬食弊衣,不修產業。遇火,止出書數簣坐於池上,有為火來者,答雲「唯恐損竹」。乘舟從沮中山舍還,載米一百五十石。有人寄載三十石,及至宅,寄載者曰:「君三十斛,我百五十斛。」詵默然不言,恣其取足。鄰人有被誣為盜,見劾妄款。詵矜之,乃以書質錢二萬,令門生詐為其親,代之酬備。鄰人獲免謝詵,詵曰:「吾矜天下無辜,豈期謝也。」

梁武帝少與詵善,及起兵,署為平西府記室參軍,詵不屈。平生少所遊狎,河東柳惲欲與交,拒而弗納。普通中,詔以為黃門侍郎,稱疾不起。晚年尤遵釋教,宅內立道場,環繞禮懺,六時不輟。誦法華經,每日一遍。後夜中忽見一道人自稱願公,容止甚異,呼詵為上行先生,授香而去。中大通四年,因寢忽驚覺,曰:「願公復來,不可久住。」顏色不變,言終而亡,年七十八。舉室鹹聞空中唱「上行先生已生彌陀淨域矣」。武帝聞而下詔,諡貞節處士,以顯高烈。

詵所撰帝歷二十卷,易林二十卷,續伍端休江陵記一卷,晉朝雜事五卷,總抄八十卷,行於世。

子曼倩字世華,亦早有令譽。元帝在荊州,為中錄事。每出,帝常目送之,謂劉之遴曰:「荊南信多君子。」後轉諮議參軍。所著喪服儀,文字型例,老子義疏,算經及七曜歷術,並所制文章,凡九十五卷。子季才有學行,承聖中,位中書侍郎。江陵平,隨例入長安。

張孝秀字文逸,南陽宛人也。徙居尋陽。曾祖須無,祖僧監,父希,並別駕從事。

孝秀長六尺餘,白皙美鬚眉,仕州中從事史。遇刺史陳伯之叛,孝秀與州中士大夫謀襲之,事覺,逃於盆水側。有商人置諸褚中,展轉入東林。伯之得其母郭,以蠟灌殺之。孝秀遣妻妾,入匡山修行學道。服闋,建安王召為別駕。因去職歸山,居於東林寺,有田數十頃,部曲數百人,率以力田,盡供山眾。遠近歸慕,赴之如市。

孝秀性通率,不好浮華,常冠穀皮巾,躡蒲履,手執並閭皮麈尾,服寒食散,盛冬臥於石上。博涉群書,專精釋典。僧有虧戒律者,集眾佛前,作羯磨而笞之,多能改過。善談論,工隸書,凡諸藝能,莫不明習。普通三年卒,室中皆聞非常香。梁簡文甚傷悼焉,與劉慧斐書,述其貞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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