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摘抄《蘇軾十講》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詩詞
  • 2022-10-12

一些摘抄《蘇軾十講》吃瓜群眾1718 2022-07-20

第二講:賢良進卷

據史料記載,這次應舉的人非常多,有三十三位,結果大宰第相韓琦發話了,他說現在的年輕人真不懂謙虛,有二蘇在此,居然還有這麼多人來競爭!這話一傳開,多數人都退去了。當然二蘇要面臨的第二步依然很艱鉅,就是所謂“秘閣六良賢論”。據說,秘閣考試原定在八月舉行,但八月份蘇轍不巧生了病,又是大宰相韓琦做主,把考期推遲了一個月,到九月再考。因為他覺得蘇軾、蘇轍只要有一個不能參加,朝廷舉行這個考試就沒什麼意思。

嘉祐六年的“制科”考官和上面提到的相關人物中,胡宿(996—1067)最為年長,他在文學方面被視為“西昆體”的後續人物。其次就是薦舉二蘇的歐陽修(1007-1072)和楊畋(1007—1062),考官王疇(1007-1065)、範鎮(1008-1088)和宰相韓琦(1008-1075)大抵與之同齡,吳奎(1011-1068)和蔡襄(1012-1067)略小,但可以算同一代人,其中韓琦、歐陽修、蔡襄是慶曆年間范仲淹政治集團的核心人物,到嘉祐年間已為名公巨卿,韓琦掌握著北宋朝廷的決策大權,而歐、蔡可謂文學藝術上的一代宗師。另外還有三位更年輕的官員,就是司馬光(1019-1086)、王安石(1021-1086)和沈遘(1025-1067)。這沈最年輕,但去世甚早,司馬光和王安石則在不久的將來成為“新舊黨爭”的領袖,他們應該算另一代人。嘉祐年間的他們已在士林享有盛譽,朝廷委任其為考官,說明他們的能力和見解已獲重視,而他們也明確地表達和堅持自己的意見,決不含糊。頗具意味的是,在看待蘇轍對策的問題上,此二人的態度已截然相反。從西蜀偏遠之地來到首都的蘇氏兄弟,所面對的前輩先達,或者說對二蘇的學業加以評判裁斷的,主要就是這兩代人:當年的“慶曆士大夫”和將來的“黨爭”領袖。

歐陽修將“復古”價值觀與日常性相融合以避免與世俗衝突的思路,雖被二蘇所繼承,但並未被介於其間的王安石一代人所認可,後者希望的是以更鮮明的姿態堅持“復古”價值觀,樹立為唯一正確的最高原則,而不憚與世俗激烈衝突。司馬光雖與王安石的具體主張不同,但原則至上的思路也如出一轍,如此相同的思路和不同的主張,即將把北宋計程車大夫社會撕裂成兩半。

總之,二蘇“賢良進卷”的內容,既有繼承歐陽修等“慶曆士大夫”主張的一面,也表現出與王安石等後來的“黨爭”領袖相似的某些訴求,但以前一方面為主。熙寧以降,面對王安石“變法”,二蘇的所論所行,與早年的“進卷”所述見解有差異乃至矛盾之處,是由許多人事因素促成的變化。

第三講:烏臺詩案

蘇軾一生有兩次在杭州任職,熙寧年間是任通判,元祐年間是任知州。

但對於中國文化史來說,蘇軾與杭州的相遇是意義非凡的。江南城鄉的風光,千姿百態的西湖,秀麗如畫的吳山和驚心動魄的錢江潮,是造物對詩人的最好饋贈;蘇軾也無負於這番饋贈,他為杭州的山水留下了許多家喻戶曉的名句,使這些山水永遠跟他的名字聯絡在一起,也從此改變了杭州的形象:這個錢糧鹽布的都會因為蘇軾而轉變成藝術和美的棲息地,至今神韻流淌,風月無邊。

以上的故事大抵都可靠,問題在於這樣一來,好像只剩御史臺的那幾位御史是主張嚴懲蘇軾的,別人都不以為然。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把“烏臺詩案”看作政治事件時,存世的史料呈現出明顯的缺陷。歷史上凡是被否定的事往往如此,史料記載了許多人曾為阻止其惡化付出努力,但就是不說“元兇”是誰。

第四講:三詠赤壁

王永照概括蘇子在黃州時期的寫作特點:

一、抒寫貶謫時期複雜矛盾的人生感慨,是其主要題材。比之任職時期,政治社會詩減少,個人抒情詩增多;

二、這時期創作的風格除了豪健清雄外,又發展清曠簡遠的一面,透露出向以後嶺海時期平淡自然風格過渡的訊息;

三、在散文方面,任職時期以議論文(政論、史論)和記敘文為主,這時期則著重抒情性,注重於抒情與敘事、寫景、說理的高度結合,出現了帶有自覺創作意識的文學散文或文學性散文,其中尤以散文賦、隨筆、題跋、書簡等成就為高。

耕種自濟、養生自保、著書自見、文學自適、韜晦自存——這就是東坡居士在黃州的生活內容。

君不見武昌樊口幽絕處,東坡先生留五年。春風搖江天漠漠,暮雲卷雨山娟娟。丹楓翻鴉伴水宿,長松落雪驚醉眠。桃花流水在人間,武陵豈必皆神仙。

(《書王定國所藏煙江疊嶂圖》,《蘇軾詩集》卷三十)

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閒者便是主人。(《蘇軾文集,卷五十》)

蘇子曰:“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食。”(《前赤壁賦》)

江流有聲,斷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幾何,而江山不可復識矣。予乃攝衣而上,履巉巖,披蒙茸。踞虎豹,登虯龍。攀棲鶻之危巢,俯馮夷之幽宮。蓋二客不能從焉。劃然長嘯,草木震動。山鳴谷應,風起水湧。予亦悄然而悲,肅然而恐,凜乎其不可久留也。返而登舟,放乎中流,聽其所止而休焉。(《後赤壁賦》)

第六講:王蘇關係

蘇軾登制科後初入仕途的任官制書,是王安石所起草;而王安石去世後,朝廷給予的第一份褒贈制書,則是蘇軾所起草。

確實,從“屬熙寧之有為,冠群賢而首用。信任之篤,古今所無”,正謂其獲得神宗信任而展開“相業”,馬上就跳到“方需功業之成,遽起山林之興。浮雲何有,脫屣如遺”,彷彿還沒展開就揚長而去,一代經綸真的如“浮雲”一般。通常情況下,對一位剛剛去世的前朝宰相加以表彰,最重要的內容應該是強調其“相業”的成功,而《王安石贈太傅制》似乎恰恰就缺乏這一項內容。這一點當然無須諱言,蘇軾確實沒有也不可能讚美“新法”。而且,既然是在“元祐更化”的時代裡即便王安石地下有知,也不會指望有這方面的讚美吧。

不妨說,學者型政治家以導師和能吏相統一的“宰相”為人生的最高追求,是比較自然的。然而,中國文化發展到北宋時期的實際情況,是無論學術思想還是政治見解,都已形成各具特色的諸多流派,而且學術上的“新學”“洛學”“蜀學”“元祐學術”之稱,與政界的“新黨”“洛黨”“蜀黨”“元祐黨人”等稱呼具有相當程度的對應性,如果政治領袖真的既為能吏又要做導師,那無異於在政治控制的同時又加以思想控制。因此,導師和能吏的統一雖被推崇為“相業”的最高典範,但這樣的“相業”是不是也會給社會文化帶來負面作用,就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由於政治領袖兼為導師的模式,是王安石在《虔州學記》中明確表達的,所以蘇軾把他反思的結果,寫成了一篇與《虔州學記》針鋒相對的文章,就是《南安軍學記》。寫作此文時蘇軾已在其生命的最後一年,即建中靖國元年(1101)的三月四日。北宋的虔州和南安軍是兩個相鄰的州級行政單位,現在都屬於江西省贛州市。“學記”這類文章,是王安石比較擅長的,而蘇軾一生只寫過這一篇。

老年少忻豫,況復病在床。汲水置新花,取慰此流芳。流芳只須臾,我亦豈久長。新花與故吾,已矣兩可忘。(王安石《新花》)

第八講:元佑黨爭

蘇軾透過積極溝通,把許多“敵人”變成了朋友,在艱難起伏的生涯中依然收穫親情、友情。當然他一生最珍貴的,是與蘇轍的手足之情。無論在“新舊黨爭”還是在“元佑黨爭”中,蘇轍都是他最堅定的一個支持者和依靠者,《宋史·蘇轍傳》有史官論贊雲:“轍與兄進退出處,無不相同,患難之中友愛彌篤,無少怨尤,近古罕見。”

第九講:唱和《千秋歲》

哲宗的統治使嶺海之間充滿了逐臣,創造了中國歷史上最高水平的“貶謫文化”。而當時貶謫士人的極限,就是蘇軾所到達的海南島。

千秋歲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裡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秦觀

千秋歲

島邊天外。未老身先退。珠淚濺,丹衷碎。聲搖蒼玉佩。色重黃金帶。一萬里。斜陽正與長安對。

道遠誰雲會。罪大天能蓋。君命重,臣節在。新恩猶可覬。舊學終難改。吾已矣。乘桴且恁浮於海。

——蘇軾

批註:秦少游的詞以婉約傳世。而《千秋歲》作為元佑黨爭後被貶謫的心態縮影,被黃庭堅,孔平仲,李之儀,蘇軾等蘇門一派唱和。可以看到,蘇子雖開一派豪放,其學生卻仍然可以寫的一手婉約,甚至成為婉約派的代表。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相容幷包。

第十講:個體詩史

某嶺海萬里不死,而歸宿田裡,遂有不起之憂,豈非命也夫!然死生亦細故爾,無足道者,惟為佛為法為眾生自重。(蘇軾《與徑山維琳二首》之二)

綜合來看,蘇轍晚年記明日期的詩,呈現了個體生命,日常生活的展開過程,也有一部分隱喻著當時的政局,還有的作品直接批判了有關政策。在他的主觀上,是繼承《春秋》的筆削之法來進行詩體的書寫,現在看來,也可以視為蘇軾“個體詩史”的一種發展形態。蘇轍一生都敬慕和追隨兄長,在蘇軾去世後,他非常孤獨地堅持著蘇軾的寫作方式。這樣的堅持長達十二年之久,使他擁有了一段非常特別的晚年生涯。他經歷了蘇軾未嘗夢想的嚴酷而又荒唐的時代,目睹了蘇軾不曾看到的無數政治鬧劇,體會著遠遠超過兄長的巨大的外在壓力和漫長的內心孤獨。這荒唐時代裡孤獨的理智,直面著日新月異的盛世”鬧劇,在連綿不斷的“黨禁”壓力之下曲折隱微而又深刻沉著的表達,為“主理”的宋詩開闢了又一種別具深長意味的境界。

一些讀後:

1、《蘇軾十講》應該算是,六分學術四分平實的作品。跟林語堂先生的《蘇東坡傳》還是有區別的。《十講》更注重主題下面對蘇軾一生細節的闡釋。也更著眼於蘇軾作品的一些分析,包括儒釋道三家思想的串聯,所以更多了學術的味道。《蘇東坡傳》也有,但是,相對篇幅沒有這麼大。

2、《十講》裡單獨提出來蘇軾與王安石關係的梳理,這點倒是和《蘇東坡傳》有點像。不過這也是繞不過去的問題,北宋英宗,神宗,哲宗,徽宗四朝,甚至算仁宗末期嘉佑初年蘇軾登科開始,五朝,最大的事情不過是王安石變法,隨之引來的黨爭。更別說蘇軾和王安石相左,加上連續貶謫,王蘇的關係演變,實際上也代表了黨爭的激烈程度,以及大家的道德底線。徽宗之後,就是靖康。隨之宋人南渡,再無北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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