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可愛風1718 2022-07-22

宋東陽沒想到對方說打就打，舉刀一封，公子這一劍攻得快，他這一刀擋得更快。鐺的一聲刀劍相交，兩人都暗贊對方招式精妙，內力不凡。那公子喝了聲：“有兩下子。”刷刷刷一連三劍，向宋東陽著著進襲。

宋東陽從方才的刀劍相碰中感到對方劍上的勁力雖然不弱，但比起他來還是遜了一籌，頓時放下心來。

只是這公子的劍法別具一格，輕翔靈動，刁鑽詭異，重招而不重力，宋東陽以厚背斬風刀馳名江湖，招式不求繁複，重在沉穩狠辣。兩人初次交手，各有顧忌，一時間鬥得難分難解。

樓上的錢沐雪目不轉睛地看著樓下二人相鬥，輕聲嘆道：“沒想到一個女子的劍法竟然也這麼厲害，什麼時候我的武功才能練得這麼好呢？”

謝無病是使劍的行家，聞言笑道：“這公子的劍法出自擁劍山莊，但又和霜天劍法不大一樣，似乎是將霜天劍法的基礎上又增加了若干變化，使之更加適合女子習練。”

唐鐵梟道：“謝兄的眼光果然敏銳，這公子的劍法確然是擁劍山莊的底子，只是擁劍山莊除了霜天劍法之外還有一路劍法，叫做柔雲劍法，據說乃是擁劍山莊的莊主蘇懷劍的同門師姐穆懷秋所創。

霜天劍法原本莊嚴正大，劍路大開大闔，內功越高越能發揮出劍法的威力。而穆懷秋從小體弱多病，限於先天體質，無法修習深厚內功，但她天資極為聰穎，竟然別出機杼，將霜天劍法重新改造，創制出這門柔雲劍法。

這套劍法劍勢宏大凌厲不及霜天劍法，但詭譎靈動、綿密細緻卻遠在霜天劍法之上，更加適合女子施用。”

他話音一頓，又道：“只是據說穆懷秋平生從未出過擁劍山莊，也沒有收過徒弟，這女扮男裝的公子卻是從何處學來的這套劍法？”

李輕塵還是第一次聽到柔雲劍法，心中佩服唐鐵梟老於江湖，見聞著實廣博。他從擁劍山莊想到了蘇懷劍，七年前他被孟煙寒廢了右手，不知道現在過得如何？

他由蘇懷劍又想起了南秀楓，不知道他現在是在擁劍山莊跟隨師父，還是隨著胡秀林等師兄弟們在楊行密的軍中效力？七年過去了，想來他的醫術一定更加精湛。

他打定主意，等眼前的事情忙完，先去九嶷山找到戚紅雨，然後就去找南秀楓，和他好好敘敘舊。

獨孤雲道：“或許這女子是穆懷秋新收的弟子。”唐鐵梟道：“倒也不無可能。”

錢沐雪見那公子和宋東陽越鬥越緊，到後面兩人展開身法，在大廳裡縱高伏低，追來逐去，卻沒有一張桌椅因此翻到，可見兩人的輕功都極為高妙。

錢沐雪雖然不會武功，但也看得出來，宋東陽刀法虎虎生威，佔了七成攻勢，那公子雖然劍法精妙，但內力與宋東陽相差甚遠，五十招之內尚可神完氣足，足以與宋東陽平分秋色，但六十招一過，宋東陽的勁力漸漸加重，將公子的劍法壓制地難以施展。

驀地錢沐雪驚叫一聲，那公子頭上的方巾被宋東陽一刀削落，滿頭的秀髮披散下來，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瞬間變成了一個秀髮如雲的妙齡女子。

宋東陽呆了一呆，隨即笑道：“你沒削成我的耳朵，反倒被我削成了一個美貌佳人，妙極妙極。”

他手下圍觀的兄弟們見大哥得手，無不鼓掌叫好。一名漢子叫道：“你這小妞當真不自量力，敢和我們宋大哥動手過招，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另一名漢子道：“擒住這小妞，先打她二十板子，再讓她給宋大哥賠禮道歉，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又有一名漢子笑道：“何老三，你胡說八道什麼，宋大哥憐香惜玉，怎麼捨得打這樣一個如同天仙下凡的美女？”

何老三並不生氣，笑道：“是我錯了，這麼年輕美貌的女子，嫩得一碰都能滴出水來，別說宋大哥，連我都不忍心打她一下呢。我看宋大哥尚未娶妻，將這美女捉回去當老婆，倒也挺般配的。”

這些人嘴上冷嘲熱諷，一來是看到宋東陽勝券在握，不失時機地對他溜鬚拍馬，另外也是故意惹那女子生氣，好說得她心煩意亂，無法凝神對敵。

果然那女子聽了這些話氣得柳眉倒豎，手上長劍攻勢加劇，只是如此一來狠辣有餘，卻失去了劍法原本的綿密細緻，以致破綻頻現，被宋東陽逼得手忙腳亂。

歐冶芒叫道：“這位公子仗義相助，歐冶芒感激不盡。此事與你無關，你還是快點走吧。”

錢沐雪原本對歐冶芒無甚好感，見他這麼說，心中暗道：“你這人總算還有點良心。”

那女子對歐冶芒的話充耳不聞，依舊咬牙硬挺，數招一過，只聽嗤的一聲，被宋東陽將一截袖子削了下來，露出了一截嫩藕般的手臂。

女子羞怒交集，將左邊長袖蓋在露出的右臂上面，只是兩臂同時揮動頗為不便，劍法更加散亂。不到三招長劍就被宋東陽一攪一送，脫手飛出，正好釘在錢沐雪開啟的那扇窗子上面。錢沐雪嚇得將頭往裡一縮，再伸頭出來看時，宋東陽的單刀已經平放在了女子的肩頭之上。

溪茗見勢不妙，再也顧不得許多，和身撲上，抓起宋東陽握刀的手腕就咬。宋東陽放開刀柄，伸指點了溪茗臉上地倉、承漿兩穴，又重新握住刀柄。

他放刀、點穴、握刀三下動作快如閃電，那女子還來不及反應就重新被單刀所制，而溪茗穴道被點，登時無法動彈。

黑臉大漢和方臉大漢一齊上前，要將溪茗拉開。那女子知道溪茗是女扮男裝，見兩雙又髒又粗的大手即將碰到溪茗的身子，雖然自己受制，但還是高聲叫道：“不許碰她。”

黑臉大漢笑道：“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憑什麼還對我們兄弟吆來喝去的？我偏要動他，你能把我怎麼樣？”

方臉大漢淫笑道：“你若是願意讓我親一下，我就放了你的小夥伴兒。”

女子氣得雙頰漲紅，不顧一切地想要撲擊過去，宋東陽單刀一沉，壓得她肩膀一矮，道：“我這刀子不長眼睛，你還是乖乖地站著別動，否則萬一在你這麼白嫩的臉上劃這麼兩三刀，變成了花臉美人，那可就不好看了。”

黑臉大漢和方臉大漢見大哥有意放縱他們，心中大喜，四隻手一齊往溪茗身上摸去。他們早就看出溪茗是女扮男裝，多半是這女子的貼身丫鬟。那女子氣質高華，他們不敢輕易褻瀆，不趁機佔佔丫鬟的便宜，那可就太虧了。

一個如悶雷般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幹什麼？”黑臉大漢和方臉大漢只覺得脖子被一隻大手捏住，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隨即身子往後飛出，將兩扇窗子撞得稀爛，直跌到外面的大街上，哼哼唧唧地半天爬不起來。

宋東陽看到那女子的身形往後疾退，瞬間便從單刀下面脫出，他大吃一驚，不假思索地一招“斜風細雨”，削向女子肩膀。

一隻巨靈般的手掌從旁邊伸出，切向宋東陽右手手腕，另一隻手掌向他劈面打到，掌風凌厲，壓得宋東陽幾乎喘不過氣來。

宋東陽仰身後避，將厚背刀挽成一團雪花護在身前，以防那人趁勢進襲。身子站直之後，手腕連翻，疾斬那人上中下三路。這招有個名目，叫做“兩面三刀”，第一刀將敵人的腦袋劈為兩半，第二刀從咽喉直劈至胸口，第三刀從胸口劈至胯下。三刀過後，敵人的身子便被分為兩半，乃是宋東陽本門刀法中極為狠辣的一招。

但那人的武功實在太高，僅憑一雙肉掌便將宋東陽的單刀封死，根本無法遞得出去，更不要說傷到敵人。猛然間他只覺得手上一輕，厚背刀已經被那人夾手奪過。

只見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站在自己面前，環眼圓睜，頜下一部鋼髯根根豎起，相貌黝黑。宋東陽身材本就魁梧，這人卻比他還高出一頭，猶如一尊黑黢黢的鐵塔，凜然生威。

中年人一手拿刀，一手抓住宋東陽的脖領，將他提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對那女子道：“劍兒，你沒事吧？”那女子笑道：“爹爹，我沒事。”溪茗叫道：“老爺，這群傢伙欺負小姐，這宋東陽尤其不是好人，你快揍他。”

原來中年人在扔出黑臉大漢和方臉大漢之時已經將溪茗的穴道順手解開。

中年人身高臂長，宋東陽被他提在手裡，雙腳懸空，伸直手臂也夠不到他的胸膛。他的那幾個兄弟見大哥受制，發一聲喊，紛紛抽出兵刃，向中年人圍將過來。

中年人雙腿接連飛出，每出一腿必將一名大漢踢飛出去，中腿之人不是斷手便是斷足，躺在地上慘叫連連，雖然重傷，性命倒是無礙。

宋東陽見勢不妙，忙道：“敢問閣下姓甚名誰？”那人呵呵一笑，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鄆州王鐵槍是也！”

宋東陽大吃一驚，顫聲道：“你。。。你是。。。王彥章？”

王彥章面色一沉，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負我的女兒，今天饒你不得。”說完舉起厚背刀，往宋東陽的脖頸處砍落。

那女子見王彥章要立斃宋東陽於刀下，忙道：“爹爹且慢。”王彥章的厚背刀離宋東陽的脖子還不到五寸，聽了那女子的話，硬生生將厚背刀停在空中，轉頭道：“怎麼了？”

那女子道：“這人是越王的手下，梁王正要與越王成就秦晉之好，我們現在殺他的人，似乎有些不妥。”王彥章很疼愛這個小女兒，對她的話總是言聽計從，聞言將宋東陽往地上一頓，宋東陽只覺得雙腿一陣發麻，腿骨差點折斷。

樓上的尹琉皺眉道：“這王彥章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難怪這幾年朱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獨孤雲見他臉色凝重，似乎頗為憂慮，心中不由得一動。

王彥章將厚背刀往他身邊一扔，對宋東陽道：“今天便宜你了，要不是我女兒說情，我把你們一個個全都宰了。”他眼睛一瞪猶如銅鈴，又道：“還不趕快謝過我女兒救命之恩！”宋東陽連忙對那女子道：“多謝姑娘不殺之恩。”

王彥章又掃視了地上躺著的眾人一眼，喝到：“你們不說話，是不是想讓我把你們一個個都宰了？”地上的眾人如夢初醒，忍著痛對那女子連連作揖道謝。

那女子撲哧一笑，對宋東陽道：“這事可不是說一個謝字就能了結的。”宋東陽愣了一下，道：“依姑娘之意想要怎樣？”那女子用手一指歐冶芒和小石頭，道：“用這兩個人的命換你們這些人的命，你們不算吃虧吧？”

宋東陽見那女子要帶走歐冶芒父子，一時大驚失色，囁喏道：“這兩人是越王欽點的要犯，若是被姑娘帶走。。。”

王彥章雖然不知道女兒為什麼要帶走歐冶芒父子，但他向來相信女兒要做的事必然有她的道理，當即臉色一沉，道：“怎麼著，你不樂意？”

宋東陽久聞王彥章大名，知道此人在百萬軍中殺敵上將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殺個把像他這樣的小角色根本連眼睛都不會眨。

他看到王彥章臉上殺氣充盈，心知若是再不服軟，今日勢必連小命都要送在這裡，當即道：“既然王將軍和王姑娘想要這兩個人，在下絕無二話。”

王彥章笑道：“你這小子還算識相。回去告訴錢鏐，就說這兩個人我王彥章帶走了，他若想要人，讓他到洛陽找我好了。”

他轉身走到那女子面前，臉上的嚴厲早已換成笑意，道：“乖女兒，你沒事吧。”那女子名叫王詩劍，是王彥章的掌上明珠，聞言笑道：“還好爹爹來得及時，我和溪茗沒被這群傢伙給欺負了。”

溪茗也笑道：“還是老爺厲害，一出手就把這些壞蛋打得屁滾尿流。”王詩劍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武功不成嘍？”溪茗忙道：“小姐的武功自然是好的，只不過他們人多，十幾個人欺負你一個，你當然吃虧啦！”

其實方才只有宋東陽一個人與王詩劍動手過招，其餘的人最多隻是出言不遜，擾亂王詩劍的心神，並沒有以多打少。只是溪茗一來氣不過，二來也是為了安慰王詩劍，故意將這些人也都算在內了。

王詩劍笑道：“你這小鬼頭就是嘴巴硬，其實這傢伙的武功的確比我好很多，就算公平比鬥，我還是打不過他，不用你替我遮遮掩掩的。”

她嫌頭髮散亂難看，從懷中取出一根帶子，將滿頭的秀髮籠在腦後，用帶子紮了起來。雖然無法恢復最初時的男子裝束，卻顯得分外利落灑脫。

她雖然比武落敗，但並不懊惱生氣，更不推諉諱過，而是坦然以對，毫不做作，錢沐雪和李輕塵等人看在眼裡，頓時覺得她秀美的面容之上透出一股颯爽的勃勃英氣。

王彥章見宋東陽等人都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王詩劍出神，心中又得意又生氣，喝到：“還不滾？”宋東陽等人如夢初醒，諾諾連聲，掙扎著相互扶持，腳步蹣跚地向酒館外面走去。

王詩劍方才叫的飯菜早已做好，但廚子和小廝躲在後門口，根本不敢進來。此時看到那群惡人離去，小廝趕忙大喊一聲：“上菜啦！”一盤盤佳餚流水般端上桌子。

王彥章走到歐冶芒面前，伸手在他的肩頭一拍，歐冶芒的穴道立刻解了。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卻對王彥章冷眼相對，連個“謝”字都不說。王彥章心中驚訝，但他為人豪爽，不拘小節，當下也不在意。

王詩劍拉著小石頭的手對他道：“小弟弟，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千萬別客氣。”小石頭歡聲答應，正要坐下開吃，歐冶芒走過來將他拉到一邊，道：“不許吃。”

王詩劍沒想到歐冶芒方才對她還頗為客氣，怎麼突然間態度會變得如此敵視，心中愕然，一雙大眼睛不解地望著歐冶芒。

王彥章見歐冶芒對女兒如此不客氣，心中怒氣勃發，喝到：“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識好歹？”歐冶芒冷冷地道：“你們是梁王朱溫的人，與錢鏐辜鎮東都是一丘之貉，何必在這裡假惺惺地演戲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