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陽文化 2022-06-25

蘇軾的這首《熙寧中軾通守此郡除夜直都廳囚繫皆滿日暮不得返舍因題一詩於壁》，應該古代題目最長的詩詞之一了。這首五言古詩的內容一共只有60個字，而題目就取了29個字，當然蘇軾肯定是有意而為之。那這首詩到底講了個什麼事呢？其實詩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蘇軾為官時期發的一頓牢騷，感覺還挺有意思的。像蘇軾這樣的人物，想要了解他就該多讀讀他的冷門詩，可能這些才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從今天起，已經進入臘月了，新年就在不遠處了。各位小夥伴們，有沒有又盼著過年了呢？說起過年，最讓人頭疼的事，恐怕莫過於過年要值班了。

近千年前的宋代大文豪蘇東坡，也在過年的時候，遇到了這個讓他頭疼的問題，而且，蘇軾值班，面對的不是電腦、檔案，而是一堆囚犯，這更是讓蘇軾牢騷滿腹，喜怒哀樂皆可成詩的蘇軾，提起筆來，就在牆上寫下了一首詩——《熙寧中軾通守此郡除夜直都廳囚繫皆滿日暮不得返舍因題一詩於壁》。

僅僅從這個題目，就可以看出蘇軾的滿腹牢騷，心中不滿，話也多起來了，一首詩的題目竟多達將近三十個字。這個題目，就是蘇軾的心裡話：熙寧（宋神宗的年號）年間，我，蘇軾在值班，這天是大年三十，直都廳中捆著囚犯，天黑了我也不能回家，所以就寫了這一首詩。那麼，這首詩寫了什麼內容呢？我們一起來欣賞一下：

除日當早歸，官事乃見留。

執筆對之泣，哀此係中囚。

小人營餱糧，墮網不知羞。

我亦戀薄祿，因循失歸休。

不須論賢愚，均是為食謀。

誰能暫縱遣，閔默愧前修。

譯文：大年三十這一天，所有的人都應該早早回家去，和家人團圓的，可是我因為官事而留在衙門中。我也很想家啊，所以拿著筆對著被捆在這裡的囚犯哭泣。你這個人是為了有口飯吃，被抓住了也不知道害羞；我這個人是為了薄薄的一份俸祿，大過年的不能回家哦。不管我們是愚還是賢，是罪犯還是官員，說白了都是為了吃口飯啊。誰能將你暫時遣送發放了呢？想到這一點，我覺得非常羞愧，無顏面對先賢們呢。

這個時候，在大廳中對著囚犯的，大概只要一個蘇軾了吧？無人可以訴說心中鬱悶的蘇老先生，只得對著囚犯，訴說心中的哀怨。這些囚犯，大概也並非是重犯，只不過是為了能有口吃的，而犯了罪的人。蘇軾對他們，似乎也是充滿了同情，甚至於將自己和囚犯放到一起比較，你是為了口吃的，而犯了罪，我是為了俸祿，而大年夜不回家。咱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樣的類比，讓人忍不住發笑。不管這些囚犯究竟是為什麼犯了罪，他們終究是做錯了事，蘇軾卻拿自己和他們比較，大概也是牢騷沒地方傾瀉了吧！

過了二十二年，蘇軾在杭州做太守的時候，又提起來這件事，“熙寧中，軾守此郡，除夜直都廳，囚繫皆滿，日暮不得返舍，因題一詩於壁，今二十年矣！衰病之餘，後忝郡寄，再經除夜，庭事蕭然，三圄皆空。蓋同僚之力，非拙朽所致……”——如今，離熙寧中，我在除夜看守囚犯的事，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年了，如今我年邁多病，卻又忝居太守之位，再一次過除夕，廳內蕭然，牢裡也空蕩蕩的，這都是因為我的同僚們出了力，而並未是我的能力啊……

兩個孤獨的除夕夜，一個是年輕蘇軾，對著滿廳中的囚犯發牢騷，一個是年邁的蘇軾，對著空蕩蕩的廳堂感慨。前者令人發笑，後者令人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