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湘歌在桃之夭夭的所有文章,有關雪衣國的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舞蹈
  • 2022-09-16

十里湘歌在桃之夭夭的所有文章,有關雪衣國的匿名使用者 2015-08-20

前言:我身為一國太皇太后,我卻深深地愛戀著自己的小叔子,投懷送抱,下藥迷暈,霸王硬上弓……唉,一入後宮深似海,從此初戀是路人啊。

一、哀家很美很狂野

我今年二十歲。我已經是一個國家的太皇太后。

我仰躺在一張鋪了白虎皮的紫檀長椅裡,左手摟著一隻渾圓的暖爐擱在腹前,右手則以蘭花之姿探到了長椅外,那裡正恭恭敬敬地跪著一個總著雙髻小宮女,正在大氣也不敢出地為我塗蔻丹。

蔻丹是鮮豔的大紅色,襯得我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如凝脂白玉。我擱下手中的暖爐,手在虎皮上摸啊摸的,馬上就有小宮女心領神會地遞給我一面鏡子,我攬起來一照,鏡中人白的膚,紅的唇,雙瞳是惑人的紫……

我手一軟,鏡子掉到了肚皮上,我嘆氣一聲:“唉,又被自己的美貌嚇到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兒啊……”沒有人應我,小宮女們已經習慣了我的顧影自憐,我又長嘆一記,“為什麼那個人就是不喜歡我呢……”

我的貼身侍女湘屏從門外走進,彎腰在我耳邊稟告道:“太皇太后,庚王來看你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長椅上跳起,不敢置信地問湘屏:“他來了?他怎麼會這個時候來?”現在剛入夜,我的妝都卸了,衣著不太體面,蔻丹也只塗了一隻手,我驚慌地瞪著湘屏,“怎麼辦,我還可以更美的……”

湘屏道:“庚王正從對岸擺舟,大約還有一刻鐘就到了。”

一刻鐘?我平時一般都要準備一個時辰才有自信見他!

我咬著手指急得在原地團團轉,好半晌終於鎮定下來,命令周身的三五個小宮女:“你去幫我拿頭飾,你去幫我拿胭脂,你去幫我拿杏黃的那套裙子……不,還是拿紫色繡白牡丹的那套好了,那套比較暴露……快快快!”

一刻鐘後,我坐在棲鳳宮外等庚王,我的小叔子,我初戀明戀兼單戀的男人,這一個國家的攝政王——洛庚。

我住的這個棲鳳宮,是一個獨立出來的水榭。

玄鳥澤這個國家大部分面積都是水,人們在水上搭建房屋而居,這裡沒有路,只有橋,沒有車,只有船。聽湘屏說,現在的居民區基本都有橋連線起來了,只與皇宮隔水相望,皇宮內部各宮室也有飛橋相連,唯獨單出了我這個棲鳳宮,我知道這是為了防止我一個外國公主幹政,並不意外。

我坐在水邊,雙腳伸進了水裡蕩啊蕩的,一條肥肥胖胖的小鯉魚馬上游了過來,在我腳踝邊上打著圈兒吹泡泡,我含笑抬頭眺望,恰巧看見我心心念唸的那人,正向我擺渡而來。

他一身絳紫色的圓領直袍,腰間束著寬大的白色腰帶,腰帶上佩著一面令牌和一塊玉佩,這身朝服打扮,代表他還沒有回過自己的寢宮,一在御書房裡處理完政事就趕到我這裡來了,這讓我很是欣喜。他站在舟上撐著漿,月光倒映在水裡宛若一面碩大的白玉盤,他的漿攪下去,白玉盤便碎成了一圈圈的銀色清波。他越行越近,五官在夜色裡逐漸清晰,微微上挑的眼角如丹鳳,挺直的鼻樑,楓紅的嘴唇,明明是一副姣好的面容,他卻總愛皺眉,尤其在見到我的時候,眉心總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比如現在。

我站起來咚咚咚地跑過去迎接他,裸著的雙足在地上踏開了一串水溼的腳印子。他泊好舟,走上水榭在我面前站定,皺眉問道:“怎麼穿成了這樣?”

我現在的衣著十分暴露,酒杯狀的領子下緣快開到了肚臍,胸前雪色若隱若現春色撩人。

當然是為了誘惑你。

我的意圖太明顯,不用說出口他也能夠領會。他靜了靜,冷聲道:“不是說著涼了?把衣服穿好。”

為了誆他來,我故意放風出去說我鳳體抱恙。他已經有一個月沒來看我。

我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道:“是啊,我著涼了,現在好冷吶。”說罷我以餓狼撲虎之勢往他懷裡撲去,雙手摟緊他的腰,“小叔子你快抱緊我,幫我暖暖身子。”

我一邊說一邊死命地往他身上蹭,最好蹭到他氣血上湧不能自持,同時雙手在他身上開始情意綿綿十八摸,最好摸到他獸性大發將我推到在地……可惜啊,我的小叔子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一個缺點就是太正直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扯開,眉心的皺痕更深:“皇嫂,男女有別,請自重。”

“是啊,男女有別。”我掙開他的手,再次柔弱無骨地往他身上倒去,“不然我哪能這麼喜歡你?”

他挺得筆直的背脊突然一僵。

這短短的一瞬已經給了我足夠的犯案時機,我抬手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重重地往他唇上親去——

洛庚,我的小叔子,為人淡漠守禮且古板,他不好菸酒只好茶,此時我這麼一親,恍惚還能嚐到他唇瓣上沾著的銀針茶香。我忍不住抿唇偷笑,在那一個御書房裡,他究竟是對窗往往復復喝了多少杯茶,才下定主意要來看我?

他扯住我的後衣領將我拎開——我的衣領本就有意地開成了酒杯形狀,他揪住我這麼一拎,我胸前的雪色頓時又流洩了幾分。

我捧住臉蛋“哎喲”一聲,同時挺胸道:“小叔子你想看就直說嘛,我會成全你的,你這樣扯人家衣服……死相哦。”

他的臉色依舊端正,放下我,後退一步,長睫微斂道:“皇嫂,洛庚看你並無大礙,先告辭了。”他轉身走了兩步,從他背影我可以看到他抬手失神地撫了撫唇,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用衣袖嫌惡地擦了擦。

我笑出聲,道:“小叔子,我今天用的胭脂可是特別研進了桂花粉,你看是不是很香?”

他放下衣袖,頭稍微側回來壓低聲音警告道:“以後別這樣了,要是給別人撞見,於你於我,於玄鳥澤於雪衣國,都不好。”

我看著他輪廓俊逸的側臉,只覺得他這姿容,無論是於皎潔的月光下還是於瀲灩的水色裡,都甚美。

我摸著下巴回味無窮地踱進宮裡,看見湘屏,我嘆氣道:“對上我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為什麼他就是這麼堅貞不屈呢……”

湘屏沉默了一會兒,難以啟齒道:“你總不能用薔薇水……”

薔薇水,是我九皇妹研製出來的一種催情藥。

我猛地一拍手掌,大喜道:“對!還有這麼一招!你怎麼不早提醒我!”

二、小叔子,你就從了我吧

我嫁來玄鳥澤的時候,本來是準備當皇后的。

玄鳥澤的國君已經五十多歲,兒女都生了十幾個,自然有立過皇后。那一年原本的皇后薨了,玄鳥澤的國君為了賣我雪衣國一個面子,特地請求雪衣嫁一個皇女過來,封作皇后。

大婚那一夜,我在新房裡等我的夫婿,沒想到夫婿沒等到外面就傳來了兵馬廝殺聲,原來是太子看皇帝還有體力娶媳婦,怕是有好長歲月要活,太子已經等不及要坐那張龍椅,便索性造反篡位了。

皇帝駕崩,太子登基,我洞房花燭都還沒吹熄,就成了皇太后。

可笑的是,太子龍椅都還沒坐熱,第二年去打獵時就從馬背上摔下來,摔沒了。於是,我成了太皇太后。

我是雪衣國的三皇女,我出生那日天降紅火,燒燬了四分之一的皇城,百姓死傷無數,雪衣神殿裡的祭司大人合指一算,說我雪蘇藍命中帶火煞,這話倒是不假。

瞧,我一嫁來玄鳥澤,什麼都不做就撲街了兩位皇帝,火力堪比千軍萬馬。

唉,難怪洛庚不敢接受我。

我兜裡揣著一個裝了薔薇水的小瓷瓶,命人擺舟將我送到對岸的皇宮。我走到御書房前,宮人畢恭畢敬道:“攝政王已經處理完了政事,正在裡面教陛下識字。”

太子墜馬後,他四歲的兒子被咿咿呀呀地抱上了龍椅,洛庚是老皇帝最小的弟弟,國已無人的情況下,迫不得已被群臣請了出來當攝政王。

特地讓宮人不必去報,我一路分花拂柳地來到御書房,還沒敲門,聽得裡面傳出來洛庚溫厚低沉的說話聲,正在耐心地教小皇帝哪個字怎麼讀怎麼讀,小皇帝奶聲奶氣地跟著複述,時不時打個飽嗝。

我揚起笑容推開房門,裡面兩道目光……不,三道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我身上。

我沒想到,當今的太后,小皇帝的親孃沈明珠也在這裡。洛庚坐在書桌後親和地抱著小皇帝,沈明珠坐在書房一側的圓凳上遙遙望著,表情很是眷戀柔和。

看到我的剎那,沈明珠眼裡閃過意外,隨即很快地起身給我行禮:“臣妾給太皇太后請安。”

小皇帝一團雪球似的朝我撲過來,聲音又甜又軟:“皇祖母,抱抱!”

我接住小皇帝,彷彿接到燙手香芋一樣趕緊將他塞到沈明珠懷裡,道:“我看長天今天也學習得差不多了,小孩子逼緊了反而不好,你還是帶他去外面曬曬太陽,休息一下吧。”

小皇帝很愛粘我,但看在他爹和他爺爺死於非命的份上,我始終不敢太親近他。

沈明珠垂頭支支吾吾為難道:“可長天今日才新學了十幾個生字……”

我中意洛庚是一件宮內醜聞,而醜聞一般都是瞞不住的,相信沈明珠多多少少應該也有聽說。同樣,我多多少少也聽說了她亦中意洛庚。

既然是情敵,那就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了。我道:“太后,你也不是不識字,攝政王本就事務繁多,你怎的還拿長天的功課來煩他?國家政務的確該攝政王來教長天,然而小娃娃識幾個字,任何一個夫子都可以勝任,你若是當真不識得,哀家遲些便請些夫子一同教你,如何?”

沈明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礙於我身份比她高階,她只能吞下不甘,乖順地應道:“太后教訓得是。”

把情敵成功攆出去,我喜笑顏開地捱到洛庚邊上,他正坐於書桌後,我屁股蹭啊蹭地就要蹭到他的大腿上去坐,奈何我的心思早已被他瞧穿,他手臂抬起伸到桌上去拿茶杯,看似不經意,卻剛好阻住了我的動作。

我倒也不介意,搶過他手裡的茶杯衝他一笑:“茶冷傷身,我去幫你倒杯熱的。”我走到窗邊將茶杯裡的冷茶潑到窗外的玉蘭樹根下,走回時重新斟了一杯,送到洛庚面前,“現在可以喝了。”

這杯,是我加了薔薇水的。

洛庚不疑有他,沉默地接了過去。

我本就覺得洛庚飲茶的姿勢很養眼,如今一想到他喝下這杯加了料的茶後會怎樣,我笑得更加心花朵朵開。

他飲了一口茶,將茶杯放下,看著茶水皺眉道:“這茶的味道不對。”

我若無其事地:“是嗎?”

他目光緊緊地咬著我,額際滲出了一層汗珠,半晌不太確定地開口:“你在這茶水裡下了藥?”

我不回答。我對我九皇妹的藥很有信心,哪怕他只喝了一口也已經足夠了。

我奸計得逞地“嘿嘿”笑兩聲,問他:“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我抓住他的手扶起他,想把他扶到一旁的內室裡去,“來,我們去床上……”

他猛地扣住我的腰,一陣天旋地轉,我已經被按到了寬廣的書桌上。他傾身朝我俯下來,,眸底宛如暴風雨時的大海。我伸手去推攘他,調笑道:“你不要這麼性急嘛,你別看我已經混到了太皇太后,膝下兒女成群,實際上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呢,我們去床上好不好……”

“雪蘇藍,你怎會如此任性?”

他突然出聲打斷我,本就低沉的嗓音此時在薔薇水的作用下帶著一絲沙啞,聽得我更加心神盪漾。我直勾勾地迎視他,不管他說什麼,我都只輕輕鬆鬆地對他笑。

他握住我的手釘在書桌兩側,眸底墨色洶湧,聲音冰冷如冬夜寒風:“你對我下情藥?你究竟在想什麼!”前一句問得有些難以置信,後一句出來時卻已經夾帶著凜冽的怒氣。

我笑笑地看著他,直言不諱道:“你這話問得……討厭,你明明知道人家喜歡你。”

“喜歡我就可以對我下藥?”他冷冷地勾唇,“我知道你任意妄為,卻不知你不自愛到這種程度!”

我垂下長睫,半晌,抬起眸子故作鎮定地看著他:“是,我是不自愛,對上這麼不自愛的我,小叔子你就當是一夜風流就好了,彆強忍了。”瞧他,臉色越來越潮紅,還一直在強忍著和我嘰咕個啥呢?

我善解人意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帶,“你要在這書桌上我也隨你了,來吧!”

他冷笑道:“是,你都如此作踐自己了,我又何必珍惜。”“嘶啦”一聲,我身上本就穿得涼爽的布料被不留情地撕開。

“這就對了,小叔子,你儘管為所欲為吧。”我心滿意足地笑。

可是,笑著笑著,眼眶怎麼會漸漸凝上了一層水汽呢。

我想,一定是因為他不愛我的緣故。

三、不,是哀家的情藥

第一次見洛庚不是我嫁來玄鳥澤之後,而是我十五歲,他十九歲那年,他捧著一紙國書到我雪衣國的朝堂之上請求下嫁皇女。我是雪衣國的長公主,要嫁自然是我先嫁,他明白這個道理,請婚也是明擺著衝我去的。

他將國書呈給大皇兄,又從隨行的官員手裡接過一個白瓷水缸,缸口約莫一個水桶大小,裡面遊著一尾活潑的紅鯉。他捧著魚缸不卑不亢道:“我玄鳥澤乃大澤之國,但願這水中鯉能化解三皇女命中的火煞。”

就是這短短一剎,我愛上了他。

我從出生長到十五歲,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命帶火煞,但只有他一個人提出了要替我化解。此番心意,怎能讓人不感動,不心動。

我藏在屏風後,遠遠地朝大皇兄比了個嘴型:“我嫁。”

我天生紫眸,乃不祥之人,這一輩子本不打算出嫁,如今既然要嫁,能為國家做點貢獻,能嫁到一個時常能看到洛庚的地方,也好。

事實證明,洛庚那番話是純粹在鬼扯,我一嫁到玄鳥澤就完成了從皇后到太皇太后的三級跳,水中鯉能化解個毛球火煞,如今倒是在大澤之中混得肥肥嫩嫩的。

往事如夢,一閃而過就了無痕跡,如今只有床帳之外燭火微躍。意亂情迷之際,我修得尖尖的大紅指甲掐進了洛庚的肩胛裡,細細喘息著與他道:“小叔子,我想要一個孩子,這樣你以後不來找我玩耍的時候,我也不至於太無聊。”

他滾燙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垂,沉啞道:“你是我國的太皇太后,皇兄已經駕崩多年,你若是挺著個大肚子,豈不白白招人口舌?”肌膚熱燙,這思路倒是還很冷靜。

我翻身將他壓了過去,在他懷裡軟成了一團雲絮,一池春水,存心攪亂他的理智,呵氣道:“不怕,你也知道,我的棲鳳宮除你之外從來沒有別人去的,又有誰能發現?”

我以為自己是以歡欣鼓舞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然而在他愕然睜大的眼眸裡,我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落了幾滴圓滾滾的淚珠。

我摸摸眼睛,比他更驚異:“咦?”

一整夜都面色不善的他此時突然沉默下來,眼裡含了一抹深深的幽色,半晌,又將我壓到了底下,薄唇吻上我的眼睛,口吻有些無奈地低喃:“蘇藍,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大中午,凌亂的床鋪中央只剩下了我一個,攝政王他委實是個大忙人,我也不指望他能等到我醒來。坦白說,昨晚他能那樣待我,我已經十分心滿意足。

真該修封家書去好好感謝一下我的九皇妹。

我自個兒把儀容收拾齊整,走出御書房喚來宮人為我搖船,將我送回對岸的棲鳳宮。

我昨夜才和洛庚說我這棲鳳宮不會有旁人來,誰知此刻我才一踏上水榭,馬上就聽見裡面傳來了斥責聲和女子的哭泣聲。

我加快腳步推開宮門,正對著是一個別致的花廳,我棲鳳宮中的三五個小宮女零零散散地跪了一地,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地嗚咽著,其中湘屏趴在一張瘦削的長凳上,旁邊站著兩個壯碩的侍衛,一人手裡持著一把木杖,再一瞧,湘屏臀部已是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唇角也有血絲。

我頓時氣急攻心,眼風一掃看見沈明珠正坐在大廳的東北角,一副振我朝綱的端莊模樣,這火氣馬上又燒旺了幾層,我冷笑道:“好哇,太后,你現在動刑還動到我的棲鳳宮來了。”

沈明珠站起來亭亭地朝我行了個禮,溫婉道:“太皇太后你誤會了,臣妾對這些賤婢用刑,實乃為了後宮清譽。”她攤開手心,裡面握著一個小瓷瓶,道,“今早有灑掃的宮女在御書房外撿到這個,經太醫斷定,此乃催情藥物,而這瓷瓶底下的印字則表明它產於雪衣,這般不乾不淨的東西,當然不會是太皇太后所有,那便只能是湘屏這個隨你嫁來的賤婢了。”

她手中的小瓷瓶,正是我給洛庚下完藥後,隨手就拋到窗外的那個。

我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沈明珠道:“所以你就敢對哀家的侍女動刑?”

沈明珠道:“因為她一直不肯承認……”

我打斷道:“不承認是對的,那是哀家的東西,與她何干?”我大大方方道,“哀家沒事就喜歡拿催情藥物來研究,與你何干?”

沈明珠有些尷尬,道:“如此,是臣妾錯怪了。”

我揮揮手:“滾吧,我要看湘屏傷得如何,再決定要怎麼和你算這筆賬。”

沈明珠眼眶通紅,眾目睽睽之下大抵是覺得我這話說得太不留情面,僵了一會兒,她走到我身邊貼著我的耳朵道:“太皇太后,你如此為難明珠,無非是因為攝政王對明珠有心罷了,明珠也知,你這藥是用在攝政王身上的。”

我奇怪地瞅著她,覺得這姑娘腦子不好使哇,我現在明明是因為她傷了湘屏才責難她,又關洛庚什麼事?

她笑了一聲,道:“可是,沒用的,無論你怎麼努力,攝政王也不會愛上你。話已至此,我也不怕對你坦白,我的兒子洛長天……是洛庚的骨肉。”

四、請廢太皇太后

我沒有被雷劈過,但我猜,被雷劈到的感覺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之後沈明珠又唧唧歪歪地說了什麼我也記不太詳細了,總結起來就是,她和洛庚是青梅竹馬,當年她進宮本來是要嫁給洛庚的,怎奈太子一眼就看上了她,將她強納成了側妃。她在當了太子側妃後仍是念念不忘洛庚,便和洛庚暗通了那款曲,當今的小皇帝洛長天,其實是洛庚的親生骨肉。

我一邊照顧湘屏一邊在腦裡將這樁宮闈秘聞過了一遍,最終得出來的結論是:好你個大爺的洛庚,竟然和沈明珠暗通款曲也不肯和我通,這不是對我美貌的侮辱嘛。

湘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抓住我的手搖了搖道:“三殿下,你別哭,去找攝政王問清楚就是了……”

我抹了一把臉,等湘屏支撐不住地睡了下去,我獨自擺舟去找洛庚。

難得的,洛庚今夜不在御書房,他回了自己的寢宮,正披了件寬鬆的外袍負手立在窗前,窗外大澤水光瀲灩藏著一輪皎潔的明月,連廊上擱著的幾盆九重葛倒映進了水裡,更顯得花影重重。

這是我第一次來他的寢宮,來了之後才發現,他這一扇窗開的方向,正對著我的棲鳳宮。

聽說棲鳳宮是我嫁來之後,為了防止我這個雪衣皇女干政而特地建的,由當時仍是十一王爺的洛庚親自選址監工。他將宮址選成這樣,又代表了什麼?

聽見腳步聲,他持著手就要回過身來,搶在那之前我急急地開口阻止道:“不要動,你不要動……”

我怕如果我對上他的那張臉,我是否還有勇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聽見是我的聲音,他意外地怔了怔,果真沒有回身,只是稍微地偏側了頭,聽我說話。

我喉頭霎時間哽住,吞嚥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開門見山地問道:“沈明珠說小皇帝是你的骨肉,是不是?”

他沉默,周身的氣息頓時如被冰雪覆蓋般寒冷。

等了一會兒也等不到他的回答,我追問道:“不是對不對?你只是為了讓我死心,為了讓我不再糾纏你,才由得沈明珠那樣誣賴你,對不對?”

他依舊沒有回答,時光彷彿就這樣亙古地沉靜了下去。

我抹抹眼角的溼意,無力地笑道:“你不回答,不回答也好……別人如何我不管,你與我之間的事,我現在只想問個明白。”

“雪蘇藍……”他突然開口喚道。

“不,你先聽我說完。”我搶斷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地向他背後走去,“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你身後追逐,可你心中卻始終只有家國天下,倫理綱常……若我不是這個國家的太皇太后,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閨女,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我走到他背後站定,緩緩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淚溼冰冷的臉頰貼在他並不比我溫暖多少的背上,放低了聲音問道:“洛庚,你撫心自問,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他身軀猛地一震,像是突然被驚到的猛獸,扣住我交疊在他前腹的手腕用力將我扯開。

沒料到他有此舉,男性的力道也不是我能抵擋得住,我剎那間被他扯得甩飛了出去,連連後退幾步直到被茶几絆倒,摔倒時額頭磕到了茶几的方角上。

眼前一陣昏黑,隨後襲來一陣劇痛。

黑霧散去時洛庚已經追到了我面前,一張素來淡靜的臉煞白煞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眸底閃過一絲慌亂。

他單膝跪到我跟前想要扶起我,我一把將他的手揮開,額上流下的血沾溼了我的眼睫,而我此時只覺得好笑,便笑了兩聲,啞著聲問:“洛庚,攝政王,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嗎?”

他的嗓比我還要啞上幾分,看似有些無措:“蘇藍,我只是……”

“你只是想推開我罷了。”我接話,坐在地上笑了笑,“無妨的,我知道你只是一時失手,我會原諒你的。”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一手繞到我膝後一手攬住我的腰,想把我打橫抱起:“你有沒有傷到哪裡?先起來再說。”

我推開他的手,就這樣倚著桌腳坐著,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把下巴埋進去,只留出兩隻眼睛灼灼地望著他。手臂上的布料不一會兒便被額上流下的鮮血給溼潤了,下一刻又有清凌凌的淚水滴下,把血跡暈開一片淡淡的粉紅。

我道:“洛庚,你知不知道,我的故鄉很美?雪衣青嶺是這全天下最美的山脈,你可知道入冬之後,雪花簌簌地飄落下來,壓在一枝枝交錯的梅花上面是多麼美?”我閉上眼睛,半刻後睜開,淡淡地續道,“我嫁來這裡,於棲鳳宮那一個小小的水上閣樓裡面生活,已經五年。我已經五年沒有回過雪衣,我五年沒有在陸地上走過了。”

“蘇藍,你先起來。”他伸出手想碰觸我。

我看也不看他,抱緊了自己自顧自道:“我是那麼的喜歡你,我原以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沒有名分,哪怕風評不好,哪怕只有那一個水上閣樓也沒有關係,只要你偶爾來看看我,我有個孩子陪著我,便足夠了。”

“蘇藍……”

“可是,今天沈明珠和我說出那些話時,我突然便覺得害怕,原來我很貪心,原來只擁有那麼一點是不夠的,我想要你只屬於我一個,誰也不能搶走。”我抬起眼睫看他。

我賴在地上不起來,他只好去櫃子裡拿出一方乾淨的棉帕和金瘡藥來替我止血。藥粉撒到額頭上微微有些刺痛,我一陣哆嗦,接著道:“我的母妃寫信告訴我,說我的皇弟皇妹們最近有好幾個都成親了,他們都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這很好。洛庚,你知道麼,我今年已經二十歲,我最美的年華,是禁錮在那一個小小的天地裡,每天盼望著你從對岸駛來的一葉扁舟。”

他幫我止血的手有些抖,壓抑了許久,他緩緩道:“是我誤了你。”

僵硬個什麼呢?失落個什麼呢?

我自個兒抓住他的手按在我的腦袋上,隨後更緊地抱住了他的腰,仰起臉來看他,眼眶因淚意而酸澀,卻阻止不了嘴角想揚起的笑。

“你等我回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閨女了。”

六、番外

一年後。

文武百官們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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