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明朝時打不過倭寇,有一方面原因是因為刀嗎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歷史
  • 2022-09-13

那個,明朝時打不過倭寇,有一方面原因是因為刀嗎人間的清歡 2017-01-13

經歷過嘉靖倭患的明代著名畫家仇英,繪有一幅寫實的作品——《倭寇圖卷》,現藏於日本東京大學,是學術界公認的描繪倭寇形象最權威的圖畫。在這幅長達5米多的絹質彩色長卷畫中,倭寇的形象栩栩如生:頭髮剃成半月形,上身穿著單衣,下身赤裸僅穿兜襠布,光腳,手持長槍、弓矢和日本刀。

與跡近光屁股的倭寇形成強烈視覺反差的是,畫卷上的明軍士兵全部盔甲鮮明,陣容嚴整。

的確,和官軍相比,倭寇的武器裝備堪稱簡陋。他們的主要武器是刀槍弓矢等冷兵器,其中給中國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鋒利的日本刀。熱兵器方面,王直等大股倭寇集團有少量的火繩槍,小股倭寇的戰鬥中則沒有看到熱兵器的記載。至於穿戴,小嘍囉基本是《倭寇圖卷》的形象,“戰士身無甲,冬夏一花布衫,下短褲輕捷如飛。”當時的很多記載都稱倭寇裸身而戰,“每戰,輒赤體提三尺刀。”盔甲只有頭目才能穿戴,比如“一先鋒衣紅鎖金短襖”,“賊首號二大王者,軀幹魁桀。戴銅兜鍪,衣銅甲,束生牛皮。”

倭寇從海上來,登陸、逃跑全仗著海船,他們的海船基本是快速靈活的小船,不是用於水戰的。《日本圖纂》上這樣描寫當時的日本船:“日本造船與中國異……其船底尖,能破浪,不畏橫風、鬥風,行使便易,數日即至也。”船的裝載量,一般在20~60人不等,也有個別能載一兩百人的大船。

硬體方面,倭寇在明軍面前沒有任何優勢。

鄭若曾在《籌海圖編》裡描述了倭寇的戰術:“倭夷慣為蝴蝶陣,臨陣以揮扇為號,一人揮扇,眾皆舞刀而起,向空揮霍,我兵倉皇仰首,則從下砍來。又為長蛇陣,前耀百腳旗,以次魚貫而行,最強為鋒,最強為殿,中皆勇怯相參。”

結合書中的記述來看,“長蛇陣”只是行軍之陣,“蝴蝶陣”才是臨戰之陣。

同時代的日本,戰國群雄正打得如火如荼,但查遍資料,戰國陣法只有魚鱗、鋒矢、鶴翼、偃月、方圓、雁行、長蛇、衡軛等,沒有“蝴蝶陣”這一說。猜想這個“蝴蝶陣”是倭寇自創的,大概和“鶴翼”有點近似,就是兩翼包抄進攻,像飛鳥和蝴蝶的翅膀,所以得名(我很懷疑這個名字是不是中國文人起的)。

不過,“一人揮扇,眾皆舞刀而起”,也不算什麼高明陣法,只是注重號令和進攻而已。其實,倭寇最令明軍苦惱的絕不是所謂的“蝴蝶陣”,而是他們靈活機變的作戰方式。

從戚繼光在《紀效新書》裡的描述,可以看出倭寇作戰時的大致情景:對陣時,一兩個倭寇率先出陣,半裸持刀,“跳躍而蹲伏”,極盡挑釁之能事,誘使明軍火槍、弓弩齊發,然後乘明軍火力衰減,倭寇頭目或吹海螺或揮扇子,倭眾舞刀進攻,長驅直入。此外,倭寇擅長埋伏,“戰酣必四面伏起,突陣後,故令我軍驚潰。”

最後,還得提提倭寇的單兵能力。倭寇的先鋒手舞鋒利的雙刀,餘人使長槍、長弓,一招一式往往出乎中國人的意料。“雙刀上誑而下反掠,故難格。鈀槍不露竿,突忽而擲,故不測。弓長矢巨,近人則發之,故射命中。”

說了半天倭寇,來看看明軍吧。

武器上,和倭寇基本大刀長矛相比,明軍雖然也是冷兵器為主,但陣中的熱兵器強大得有點不好意思。單眼銃、子母銃、噴筒這些管狀火器已經不算什麼,火繩槍、佛朗機才是那個時代最可怕的武器。

火繩槍,明朝稱為鳥銃,最早是明軍從雙嶼島戰役從倭寇手中繳獲的,經複製後少量裝備軍中。鳥銃形狀上類似現代步槍,有細長的槍管,弧形的手託,準星,扳機,靠燃燒的火繩來點燃火藥,噴射鉛製的彈丸。鳥銃射程遠(可達300米),準度高,殺傷力大,是十五世紀世界上最新式最有效的單兵武器。戚繼光對它的評價相當高:“諸器之中,鳥銃第一。”

來自西洋的佛朗機相當於原始後膛炮,炮彈能在遠距離殺傷敵人,而且它的器型可大可小,小者形如手槍操作便捷,嘉靖年間已在軍中普遍裝備。對佛朗機的威力,明人葉權在筆記《賢博編》做了堪稱最佳創意的廣告詞:“三國時,鬥將令有此,雖十呂布可斃也。”

盔甲方面,明軍更是全面領先,雖然和北方邊防軍身上重量驚人的連體式盔甲不同,南方的明軍基本身著鑲著銅釘的輕便棉甲,頭戴高大的鐵盔,但無論是式樣還是堅實程度,都遠勝“裸身跣足”的倭寇。

中國歷史上,再強大的王朝,無論開國時期軍事上多麼強盛,都無法抵擋住政權腐敗和國力衰退的侵蝕,慢慢地走向沒落。打敗一代天驕蒙古人的明朝軍隊也是如此,只不過,相比漢唐,明朝軍事實力的滑落之快實在驚人。

從成祖朱棣五次北伐蒙古後,明朝的軍事力量就不足以支援主動性的戰略進攻了。英宗朱祁鎮在土木堡恥辱的兵敗身俘,更加給此後兩百年的明廷定下了“戰略防禦”的軍事基調。嘉靖一朝“北虜南倭”,更是戰略捱打。

明朝的兵制是朱元璋一手草創的軍戶世襲制,軍士編制在衛所中,平日屯田,戰時保護地方。明朝開國時期士兵總數高達180萬,這樣龐大的軍隊,如果不能自給自足,全靠老百姓供養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朱元璋曾得意地宣稱:“吾養兵百萬,要不費百姓一粒米。”

軍戶世襲制和屯田衛所,本身沒什麼大缺點。但是,朱元璋無法想到,攤上後世一個個懶上金鑾殿的皇帝,一群群以霸佔田產為己任的官僚,一批批以剋扣軍餉為威武的軍官,什麼樣的無敵軍隊都得垮掉。

到了明朝中葉,因為不堪田產被佔和軍餉被扣,軍戶大量逃亡,有一些縣鎮,軍戶全部跑到城裡,寧可做地方官的衙役聽差,也不願當正規軍。由於軍戶的逃亡率高得嚇人,大量內陸衛所形同虛設,昔日熱鬧的營房變成了冷清的狐狸窩,有的衛所竟然只剩下一個人!嘉靖年間,明初駐軍高達30萬的海防前線,遼東、山東、浙江、福建、廣東等地50多個衛所,都只剩下30%的兵員,有的“一衛不滿千餘,一所不滿百餘。”

海上的水師同樣缺員嚴重,諸多水寨人去寨空,戰船也蕩然無存,《明史》載,“浙、閩海防久隳,戰船、哨船十存一二。”剩下的戰船也多半破損不堪,根本無法出海作戰。以至於和倭寇作戰時,發生了水師官軍花錢僱用漁船的天下奇聞——這是《明史·日本傳》裡記載的:“及遇警,乃募漁船以資哨守。兵非素練,船非專業,見寇舶至,輒望風逃匿,而上又無統率御之。以故賊帆所指,無不殘破。”

衛所荒蕪、戰船破損都是表象,更加致命的是,因為承平已久,將領和士兵的素質都差得驚人,有的世襲將領連馬匹都不會騎,連旗幟都弄不清楚,平時和同僚喝喝酒、吹吹牛,能偶爾率隊巡邏一次,就算是很盡職了。前線官員譚綸諷刺道:“比來法令廢弛,行伍空虛,各該衛所官兵,大都桀驁不馴,玩鈍無恥。驅之戎行,則恍然自失。責之城守,則恬若罔聞。”

士兵則是毫無戰鬥力可言。衛所裡計程車兵年輕力壯的都逃走了,剩下的都是羸弱之輩,就算勉強出戰,當然一觸即潰。

從前線官員的記述中,我們大體可以看到前線官軍的作戰情景:對敵時戰戰兢兢,隔著敵人老遠開完火、放完箭就算完事,敵人一衝過來,立刻潰不成軍。

對於官軍的戰鬥力,有兩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段子。一則來自戚繼光:“(明軍)弓軟矢輕,中者多生。倭夷被射中,常拍其臀,以為我辱。”戰鬥中,倭寇有興致拍著屁股嘲笑官軍,實在是滑稽而無奈的畫面。一則來自鄭若曾:“我兵鳥銃手雖多,不能取勝,何耶?倭人忘命,我兵望之輒懼而走,或鉛子墮地或藥線無法,手掉目眩,仰天空向。”

公元1555年(嘉靖三十四年),在中國南部,發生了一起戰爭史上罕見的事件。

一股僅有五十三人的倭寇,洗劫浙、皖、蘇三省,攻掠杭、嚴、徽、寧、太平等州縣二十餘處,直逼留都南京城下。這股倭寇暴走數千裡,殺死殺傷四五千官兵,歷時八十餘日,才被絕對優勢的明軍圍殲。

這個事件很有名,無論在當時還是後世都是個經典的段子:說者眉飛色舞,聽者瞠目結舌,最後總要再追問一句:是真的嗎?

是真的。讓我們不厭其煩的再回顧一遍吧。

這股來自日本的倭寇是從浙江紹興上虞縣登岸的,時年為嘉靖三十四年(1555)6月7日。上岸後他們一路暴走,遇小縣城就攻打,遇官兵就搏殺。《明史·日本傳》裡的記載用了大量的動詞:“突犯會稽縣,流劫杭州,突徽州歙縣,至績溪、旌德,屠掠過涇縣,趨南陵,至蕪湖。燒南岸,趨太平府,犯江寧鎮,直趨南京。”

這股倭寇給人印象最深的,當屬他們特種部隊一樣的戰鬥力。《籌海圖編》裡稱:“蓋此五十三人者,滑而有謀,猛而善鬥,殆賊中之精選,非常賊也!”南陵之戰,蕪湖縣丞陳一道父子率領“蕪湖驍健”,力戰獨進,全部戰死。江寧鎮之戰,明軍指揮朱襄、蔣升率眾迎拒,“不能御,襄戰死,升被創墜馬,官兵死者三百餘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股倭寇攻打南陵縣城的戰鬥中,一共四個縣的官兵包圍了他們,官軍“引弓射之,賊悉手接其矢,諸軍相顧愕貽,逐俱潰。”這段記載出自《明世宗實錄》,個個能手接飛矢,除了明軍弓軟無力,倭寇的武藝之強確然無疑,難怪官軍愕然後一起崩潰。

這股倭寇竄到南京後,開始了最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他們開始攻城了!

《明史》記載:“賊逐直趨南京,其酋衣紅乘馬張黃蓋整,眾犯大安德門,我兵自城上以火銃擊之,賊沿外城小安德門、夾崗等門,往來窺覘會城中,獲其所,遣諜者,賊乃引眾由鋪崗趨祩陵關而去。”

南京是明朝的留都,城堅牆厚,守城兵力就算刨去空額,也不下萬餘,周邊衛所明軍姑且不論。但就是這樣區區五十來個倭寇,居然敢肆無忌憚的進攻,其首領穿紅衣,“乘馬張黃蓋”,好整以暇來回指揮,真是令人駭異又好笑。

突遭襲擊,南京舉城鼎沸。南京兵部尚書張時徹匆忙下令關閉城門,並命令市民自備糧械,登城守衛。

關於攻城的詳細情況,時任南京翰林院孔目的文人何良俊,在筆記裡記載道:“賊才七十二人耳。南京兵與之相對兩陣,殺二把總指揮,軍士死者八九百,此七十二人不折一人而去。南京十三門緊閉,傾城百姓皆點上城,堂上諸老與各司屬分守各門,雖賊退尚不敢解嚴。夫京城守備不可謂不密,平日諸勳貴騎從呵擁交馳於道,軍卒月請糧八萬,正為今日爾。今以七十二暴客扣門,即張皇如此,寧不大為朝廷之辱耶?”

對這夥倭寇的人數,時人記載不一,有稱“五十三人”,有稱“六七十人”,有稱“七十二人”,考慮到“五十三人”說的鄭若曾在抗倭總督胡宗憲幕中,戰役記載都是出自軍方塘報,應該比較正確。

月13日,這股倭寇在官兵追擊下,越過武進縣境,抵達無錫慧山寺,一晝夜狂奔一百八十餘里,“賊疲定望亭,次日至滸墅關。”

這時的滸墅關防線,蘇松巡撫曹邦輔、副使王崇古率領僉事董邦政、指揮張大綱、把總婁宇等,督率數千官兵,在陸地、太湖邊佈下了天羅地網。之所以殺雞用牛刀,實在是這股倭寇鬧的動靜過大,不剿滅無以上報皇恩,下對黎民。曹邦輔戰前訓誡部下:“此賊勢捋數千勁敵,我地形、兵力為彼所窺,他日大舉入寇,何以支之。誓滅此而後入城!”

以逸待勞的官軍終於和疲憊不堪的倭寇接戰了,在吳林廟官軍擒斬了二十七人,剩下的倭寇逃橫涇前馬橋,躲進一間民舍。

官軍團團包圍民居用火攻,倭寇抵擋不住拼命殺出一條血路,跑出一大段路後,四散藏在田禾中。官軍頭目看見田裡“草露微動”,就讓手下齊聲大喊:“賊人躲在田裡!”草木皆兵的倭寇受驚奔出,被悉數擒殺,沒有逃掉一人。

這股倭寇的最終戰績是:橫行三省共80餘日,殺死殺傷官兵四五千人,包括明朝一御史、一縣丞、二指揮、二把總。鄭若曾對此感慨無比:“其所經歷八郡,轉戰三千里,凡人材、物力、地形靡不了然於胸中;不殺人,不掠財,不姦婦女,周流深入,其志詎可測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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