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金木 2021-02-03

“別讓你的父母活成賊！”

以上這句話，是我一個做醫生的閨蜜在一天凌晨4：00發的朋友圈。

“父母”和“賊”之間又能有什麼關係？

懷著一半關心、一半好奇的心情，我詢問閨蜜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對於見慣生死的她，很少有兒女情長，感嘆唏噓的時候。

她介紹說，這句話來自於自己值夜班時接診的一名68歲老婦的經歷，聽完真的可以讓父母、子女兩代人心酸。

01、 深夜獨自就診，害怕兒女知道。

深夜11：30，醫院的120急救電話響起，電話是一名自稱有高血壓病史的老婦人打來的，自述病症是頭暈腦脹，胸悶氣短，噁心嘔吐，四肢無力。

報完地址後，老婦人告訴醫護人員，她會開啟家裡的門，坐在地上等醫護人員，等醫護人員到場，果然，門是虛掩的，老人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她還是用力抬了抬眼皮，用手指了指沙發，很顯然，她自己準備了住院需要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到醫院後，經過一番檢查和問詢，醫生大概瞭解到，老人常年有高血壓和心臟病史。

近來，由於迷信中醫根治高血壓、泡腳緩解、理療治病等洗腦內容，已經自行斷了常規降血壓藥半個月了。

稍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種斷藥的後果不堪設想。

等老夫人病情稍稍穩定，醫生讓老人儘快聯絡家屬，可老人面露難色，神情怪異，說自己歲數大了，記不住兒女的電話，又忘了帶手機。

醫生只好作罷，給老人安排了床位，暫且休息。

可老人並不想休息，她每隔半小時、一小時，就去醫生那裡看看，每次都欲言又止，看到有別的病人，就又退了出去。

終於，在凌晨2：00的時候，醫生那裡暫時沒有病人，她挪到醫生辦公室，聲稱有事相求。

老人懇求醫生，幫她隱瞞病情，她一臉無奈地說，她有一兒一女，兒子是名校研究生畢業，在北京成家立業了，在外企工作，太忙了，估計一時半會來不了；女兒嫁在本市，在事業單位上班，結婚十年了，三年前生了一對雙胞胎，每天的日子忙的像打仗。

平日裡，她自己居住，最不願意讓兒女知道自己的病情。

“孩子們都太忙了，女兒常說，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了，可我就是管不好；兒子常說，我不生病，就是大福，可人老了，哪能不生病？可不敢告訴他們，我自己斷了藥，他們一定會訓斥我的，我去泡腳、去理療、去看中醫，也是想緩解病情，兒女都不知道，知道了肯定又要訓我，擔心我了。”說完，老人哭了。

當醫生再次給她講解高血壓的危險時，她低下了頭，說自己以後一定改，但求醫生幫她撒謊，說她只是貪涼吃壞了肚子。

當醫生建議她，這個年齡，又有三高，獨居危險，要和子女同住時，老人眼圈泛紅，流下淚來，一邊搖頭，一邊擺手嘆息。

02、 三年忍氣吞聲，避免婆媳矛盾。

老人回憶，自從兒媳生產後，她便應要求搬去和兒子同住，伺候月子，照顧兒媳。

可是她嘴笨，又出身農村，伺候作為獨生子女、嬌生慣養的兒媳，難免有矛盾。

兒媳生產時，要求打無痛生產的針，一聽說打針用藥，她馬上就問醫生，這個針對孩子有無傷害。

兒媳白她一眼，面露不快：“不懂別瞎問，別隻顧著抱孫子，不管兒媳疼的死去活來。”

她無心接一句她自認為的大實話：“女人嘛，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不疼夠，怎麼能當上媽呢？”因為這句話，兒媳半個月沒理她。

孫子一歲時，開始咿呀學語，老人每天帶孩子，孩子耳濡目染，說了一口地道的河南話，“中”、“佔”“龜孫兒”模仿的有模有樣，兒媳聽了，大為不悅，讓她要麼儘量學習普通話，要麼儘量少說話，否則孩子會“出口成髒”。

可年近七十的她，即學不會普通話，也改不了鄉音，從此，她在兒子兒媳面前，話都不敢多說了。

孫子三歲時，面臨上幼兒園，兒子兒媳在老人的去留問題上，產生分歧，兒子願意她留下來給她養老，兒媳則認為她身體健康，四肢靈活，完全可以自己生活，兒媳一家三口，需要空間，僵持不下，夫妻開始冷戰。

兒媳不再給兒子做早飯、整理衣服、收拾行李，還把兒子趕到了書房居住。

有一次，兒子換下來的內褲放在洗手間，老人看不過去，就幫著洗了，兒媳就很不高興：“他有手有腳，你不要幫忙，別你自己養個巨嬰，最後讓我負責。”

之後，她連給兒子洗內褲，都要偷偷摸摸了。

終於，孫子上幼兒園了，她也決定回自己的家了。

那天，她一個人，鎖上廁所門，幫兒子把積攢了的5條內褲偷偷洗了，並且叮囑兒子以後要夫妻和睦、多做家務、自己洗內褲、洗襪子後，堅持讓兒子給自己定了回家的火車票。

03、 女婿不是兒，一句也說不得。

回家後，女兒曾接過老人去住過一段時間，可老人生活的並不愉快。

女兒工作的地方遠，每天早上5：00多，就要起床給全家做早飯，往往一邊做飯、一邊洗漱、一邊叫孩子，喊女婿，而女婿永遠是那個最後起床的人。

之後，女兒要把兩個孩子送到學校，再去上班，每天都緊趕慢趕，仍會遲到，中午不能回家，只能在外面隨便吃點。

下午下班時間不到，女兒就要請假往回趕，趕去學校接孩子。

到家後，又是一邊忙著做飯，一邊叮囑孩子洗手、換衣、做作業，不會的，飯後輔導。

而女婿，要麼在外應酬，要麼回家躺著刷手機、坐著打遊戲。

“看著女兒像陀螺一樣忙碌，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我去買菜，她怕我迷路；我做飯，她怕我燙著、累著、忘關火出危險；我出去遛彎兒，她怕我再也回不來……女兒太忙太累了。”老人說完，擦了擦眼睛。

有一天，女兒下班後大發脾氣，一邊做飯，一邊著家裡缺了米、斷了油；孩子的作業，總是差評；單位領導開會，她永遠是被點名批評的那個遲到早退的人；自從有了孩子，以前年年評先進的她，現在就是單位的老賴……

而這時，女婿就坐在書房，專心致志地打遊戲。

看到這一幕，老人實在忍不住，就推心置腹地跟女婿說，讓他放下游戲，幫幫女兒。

女婿嘴上沒說什麼，可從第二天開始，就不回家了。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管我的事兒。”女兒嫌她多管閒事。

後來，她在小區散步，聽到了關於女婿和別的女人的風言風語，替女兒心酸，又怕女兒不知，吃虧。

忍不住，她還是問了女兒。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女兒還是這句話。

從此，她也不敢問了，她知道，自己干涉得越多，結果可能越糟，就像她女兒說的那樣，她管好她自己就行了。

於是，她偷偷的收拾了行李，搬回了自己的家。

04、 兒女到場，兩代人的辛酸。

終於，等到天亮，老人才流利地說出兒女的電話。

老人的女兒到醫院後，既著急又生氣，詢問病情後，更加火冒三丈，忍不住對母親發火：“你一天天都想著什麼呢？江湖騙子、庸醫洗腦的話，你都信；兒女的話、正規醫院醫生說的話，你怎麼都當耳旁風？如果泡腳能治病，要這麼多醫生幹嘛？我送完孩子來看你，班也不能上，你腦子不糊塗，身體又沒病，平時給你的錢足夠花，你自己照顧好你自己，怎麼就那麼難？”

接著，兒子的電話也打過來，對老人也是一番埋怨：“我本來打算去外地出差的，不得不取消了，現在買火車票，回去看你，不就是一個高血壓嗎，按時定量吃藥，就這麼簡單的事，怎麼你就做不好呢？”

一通訓斥下來，老人低下了頭，像是偷了兒女的時間、前途和金錢的賊一般，羞愧難當，似乎罪不可恕。

當醫生建議子女將老人接走同居時，子女都表示為難。

他們的解決辦法是讓父親回來和母親同住，這一建議震驚了醫生，因為老婦人一開始就表明自己喪偶了。

一問才知，老人的丈夫，多年出軌成性，近年來，趁著老人給兒子看孩子的幾年，更是和別的女人在外同居，完全不顧老人和他是多年的貧賤夫妻、生兒育女、為公婆養老送終的情義。

“這樣的人，我早當他死了，回來和我同住，我死的豈不更快？”老人自覺丟人。

“ 哎，人老了，都活成了賊，話不敢說，事不敢辦，有委屈沒處傾訴，有想法不能實現，做什麼都是偷偷的、悄悄的、默默的，被發現、被訓斥、被嫌棄、乃至被懲戒、被遺棄，都有可能。”老人說完，老淚縱橫。

第3天，老人的兒女一同來醫院，接走了老人。

後事如何，難以再知，可是老人的事例，卻引起了所有人的反思。

老人的遭遇，並不是個例。

當兒女身處中年時，往往是上有老、下有小、工作遇瓶頸、事業有危機、婚姻亮紅燈……一地雞毛，滿眼危機的時候，而老人永遠排在他們關注鏈的最低端，嫌棄鏈的最頂端。

可往往是這個時候，老人又最需要兒女關心的時候，他們為兒女奉獻了青春、退出了職場、沒有了遠大目標。眼裡看的、心裡想的、嘴裡說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兒女。

可兒女都只願把更多的時間、耐心、精力都留給自己的孩子、工作、前途、人脈……唯獨，沒有父母。

所以，多少父母活成了賊，只能偷偷地、悄悄地、默默地，像犯罪一般，偷你一點時間、一點耐心、一些精力，代價就是遭受你的嫌棄、訓斥。

聽完，怎能不讓兩代人心酸！

願為兒女的，聽之戒之，別讓自己的父母，活成自己生活裡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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