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人笑花間客,客間花笑人頭白”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詩詞
  • 2022-11-26

“白頭人笑花間客,客間花笑人頭白”鄉村西施 2022-07-27

偶爾間隨手查了下古人有關“白頭”的吟誦。天,竟然如此之多,不下百首;如果細查,再加上那些散佚而去以及無名氏之類的默默無聞者,幾百首怕是都打不住。那古人為何要在這個題目下大做文章呢?在意唄。再說得直白一點——怕老怕死。

那就隨便拎出數首,看看彼時的文人詞客們面對這座永遠的“長白山”,都有哪些小小心思。

卓文君《白頭吟》:“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即便如才情女子卓文君,也避免不了男人的“兩意”(三心二意),乃至於在兩性關係裡且守且退的女人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個最卑微的要求:帥氣,才華,擔當,體貼等等屬於好夫君的標籤都可以劃拉掉,只求一點——你別中途提出分手好嗎——這可真是卑微到塵土裡的愛情了。“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作為一句流傳甚廣的愛情箴言,筆者實在是不敢苟同,當然不是為男人的“兩意”即心猿意馬甚至背叛而辯護。不,不是這層意思,而是為其中的祈求口吻而悲哀。當然,這也怪不得女人沒志氣,在幾乎所有社會資源都掌握在男人手中的時代裡,你不央求他,仰仗他,又能怎麼著?

不過,讓女同胞們可慰然的是,據相關統計,大約從四五年前開始吧,在每年高考的女狀元數量一舉越過男狀元的同時,離婚請求的提出者也有此前的男女基本平分秋色過渡至女性居多,至今由女性首先提出終止婚姻關係的民事案件大約沾了全部離婚案的三分之二。哈,到了男人求爺爺告奶奶拉住對方不願鬆手的時代了。

李白《見野草中有曰白頭翁者》:“醉入田家去,行歌荒野中。如何青草裡,亦有白頭翁。折取對明鏡,宛將衰鬢同。微芳似相誚,留恨向東風。”

大醉而歸,途中行歌荒野,蔚然青草裡,居然也有種植物叫白頭翁。天,此前只知有種叫白頭翁的鳥,今日始知以此命名的草木,難道是老天爺在暗示什麼嗎?不由感慨系之,隨手摺一支在手中。回到家中,情不自禁攬取明鏡而自顧,鏡中的白髯白髮與田間的白頭翁果然相似。人之白頭,說明老境之至,那草本植物的慘白呢想必也一樣,畢竟紅花綠葉才是花草們生命活力的象徵。嗅一嗅,這支白頭翁枝葉裡隱隱殘留有草的芳香。唉,人活一世,草木一生,誠然矣。無限遺恨只能交付於一年一度的東風裡,年輕的時光永遠不可能復返了。剩下的,只能是一步一步向“掛在牆上”的最終結局挪去。

全詩的主題思想就四字:忌老諱死。

張孝祥《菩薩蠻   白頭人笑花間客》 :“白頭人笑花間客。客間花笑人頭白。年去似流川。川流似去年。老羞何事好。好事何羞老。紅袖舞香風。風香舞袖紅。”

此(迴文)詞蠻有意思,文字遊戲似地,但又不是。大意是,人之老,見識方多,洞徹人生,所言也才能深入至紅塵世界的骨髓裡。他們總是諄諄勸誡年輕人要趁著一副好身子骨兒多務點正業,“人患志之不立,何憂令名不彰”。可年輕人卻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不趁著這一根銀樣鑞槍頭明晃晃流連花叢,快意享受,豈不失算?等到黑髮人熬至白頭,皺紋滿額,回首年華虛度,不曾醉抱美人,嘬舔胭脂,那才是遺憾吶。就這樣,老的勸誡少的,少的嘲笑老的,年年歲歲,一代一代,走馬燈似地,雙方都在堅持。遂有些人老眼昏花後方覺年輕時的荒唐;相反,另一些人卻無悔年輕時的進取和付出,成功與否那是天意,隨它好了。只可惜的是,舉目當下,處處紅香,陣陣笙歌,槳聲燈影,紙醉金迷。究為墮落之相呢還是繁華寫照,那就讓時間來做最後的評判吧。

元代楊維楨《白頭翁》:“疏蔓短於蓬,卑棲怯晚風。只緣頭白早,無處入芳叢。”

作為一種植物,白頭翁恰似人群裡的老者,疏蔓短蓬彷彿駝背弓腰,即使在春風習習的季節裡,也呈一種可憐而卑怯的樣子。沒辦法,誰讓你天生白頭呢?年輕世界裡的主流色彩就是奼紫嫣紅,五顏六色,一介皤然老叟自然融入不到繽紛的陣營裡來。

高明的化妝,可以遮掩眼角的魚尾紋,但眼光裡的坎坷與滄桑卻掩飾不了。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衰老大概是人世間最無奈的事情了吧,它甚至比死亡還來得折磨和掙扎,因為見閻王只是一瞬間的事,而身心老去是一個漫長過程。有時候,心已死,軀體卻還活著,那就更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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