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記為什麼被稱為南戲之祖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曲藝
  • 2021-07-08

琵琶記為什麼被稱為南戲之祖 匿名使用者 1級 2010-01-11 回答

高明,字則誠,號菜根道人,溫州瑞安人。至正五年進士。在元末的動亂中,避居四明櫟社,過著隱逸著書生活。以詞曲自娛,完成《琵琶記》的創作。他除《琵琶記》外,著有《閔子騫單衣記》(已佚),和詩文《柔克齋集》(已佚)。現存詩文詞五十多篇。

《琵琶記》是高明根據長期在民間流傳的南戲《趙貞女》改編的。《南詞敘錄》“宋元舊篇”在其所列《趙貞女蔡二郎》一劇下注雲:“即舊伯喈棄親背婦,為暴雷震死。裡俗妄作也,實為戲文之首。”《趙貞女》也是民間演說的題材。南宋詩人陸游的《小舟遊近村,舍舟步歸》中說:“斜陽古柳趙家莊,負鼓盲翁正作場。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元陶宗儀《輟耕錄》“院本名目”中,著錄有院本《蔡伯喈》。元雜劇中也一再引述其故事情節。

蔡伯喈,即東漢蔡邕,曾拜左中郎將,故後人稱為蔡中郎。戲中情節並不符合歷史人物蔡伯喈的真實。高明有意翻《趙貞女》的案,把蔡中郎寫成全忠全孝。《琵琶記》改動後的主要關目為“三不從”,即:蔡伯喈是個孝子,本不想去應考,他父親蔡公不從;他辭婚,主考官牛丞相不從;他辭官,朝廷又不從。高明改編《琵琶記》的意圖是宣揚封建倫理道德。他在全戲開場的[水調歌頭]詞中說:“今來古往,其間故事幾多般。少甚佳人才子,也有神仙幽怪,瑣碎不堪觀。正是不關風化體,縱好也徒然。”又說:“休論插科打諢,也不尋宮數調,只看子孝妻賢。”他的《閔子騫單衣記》是寫孝子的故事。

作家主觀上是想透過“有貞有烈趙貞女,全忠全孝蔡伯喈”來宣揚封建道德,挽救末世的危難。然而,《琵琶記》的思想內容是比較複雜的。這是由於作者在元末的動亂中,自己的思想本身就有不可克服的矛盾。高則誠懷有憂時憂民的思想,內心充滿憤懣不平,使他塑造的蔡中郎形象,有自己的特色。蔡中郎不是一個“背親棄婦”的負情者,而是在出仕和退隱,以及在各種社會壓力面前,陷入矛盾和苦悶之中的文人形象。作品中趙五娘的形象,可能在南戲《趙貞女》的原有基礎上進行了加工,保留了一些動人的情節。所以,趙五娘雖然有為了恪守封建道德,在種種困境,包括封建迫害面前,也能“逆來順受”的方面,但仍顯示了舊時代中國婦女忍辱負重,堅忍不拔的精神品質。另外作品還暴露了地方官吏的貪汙,和帶給人民的災難。

特別e79fa5e98193e78988e69d8331333262343066應該指出,由於高明對傳統歷史文化有深厚的修養,《琵琶記》又是他精心創作的作品,因此在藝術上成就很高。這樣,《琵琶記》逐漸取代《趙貞女》的地位,成為民眾承認的作品。《南詞敘錄》說:“相傳:則誠坐臥—小樓,三年而後成。其足按拍處,板皆為穿。常夜坐自歌,二燭忽合而為一,交輝久之乃解。好事者以其妙感鬼神,為創瑞光樓旌之。”這雖然是傳說,但也說明人們對《琵琶記》推崇的程度。

《琵琶記》的結構佈置最為人稱道。呂天成《曲品》說:“串插甚合局段,苦樂相錯,具見體裁,可師可法,而不可及也。”作者把蔡伯喈在牛府的生活和趙五娘在家鄉的苦難景象交錯演出,形成強烈對比。《成婚》與《食糠》,《彈琴》與《嘗藥》,《築墳》與《賞月》,以及《寫真》,都是寫的很成功的篇章。對比的寫法突出了戲劇衝突,加強了悲劇的氣氛。

《琵琶記》的詞采成就最高,既有清麗文語,又有本色口語,而最重要的則是體貼人情的戲劇語言,王世貞《藝苑卮言》說:“則誠所以冠絕諸劇者,不唯其琢句之工,使事之美而已。其體貼人情,委曲必盡,描寫物態,彷佛如生,問答之際,了不見扭造,所以佳耳。”

趙五娘是被推為“南戲之祖”的著名古典悲劇《琵琶記》的主人公。該戲文第一齣介紹劇情的“沁園春”曲即以相當篇幅概述趙五娘的事蹟,實際上已挑明瞭她在本戲中的重要地位。以後,她的一系列“堪悲”遭遇構成為這本悲憫動人戲文的主要情節,而歷來人們對該戲之所以激賞不已,實與喜愛趙五娘這個藝術形象是分不開的。

“儀容俊雅”、“德性幽閒”的趙五娘是個美麗端莊且具有一定文化修養(知經書,能書,善畫)的姑娘,嫁與同郡(陳留郡)蔡伯喈為妻。故事發生的時候,她結婚才兩個月。作者刻畫了“曠野原空,人離業敗”、“飢人滿道”、災害頻仍、官吏魚肉鄉里的典型環境,正是在這樣的社會環境裡描寫了趙五娘悲慘的生活遭遇,突出了她在災荒歲月中兒獨自養親的艱難處境,從而以她的形象體現了封建制度下不能掌握自身命運的我國婦女在極端艱苦的生活環境裡的美好品質,正因為如此,趙五娘的形象贏得了幾百年來廣大讀者的深切同情,在文學史上佔有一席地位。

首先,她不滿於丈夫被逼赴科舉考試之舉。

在此之前,出現在讀者面前的趙五娘是個怎樣的人物?

“輻輳,獲配鸞儔。深慚燕爾,持杯自覺嬌羞。怕難主頻繁,不堪侍奉箕帚。惟願取偕老夫妻,長儔奉暮年姑舅。”(第二齣《高堂慶壽·錦堂月》)

這隻曲子展現了趙五娘在新婚不久時的心情:羞澀不安,對婚姻頗覺滿意,所一心向往的是與丈夫白頭偕老,侍奉好年邁公婆。這與她以後反對丈夫拋親別家去京城應考的態度是一致的,隨著劇情的發展,不難看到她在整本戲裡是唯一不為功名利祿所動心的人。當蔡公催促伯喈“快赴春闈”以“改換門閭”,並且以戀新婚、貪妻愛來苛責他,致使伯喈屈從父命時,趙五娘對此表示異議,一方面埋怨公爹“見得好偏”,一方面指責丈夫“功名之念一起,甘旨之心頓忘”,有揆情理,欲偕丈夫向公爹進行勸諫。一旦辭赴試不從的丈夫離家遠行,她叮囑他襦衣換青時切莫戀花柳,定要早辦歸程。可見趙五娘對赴試求仕一事的態度是鮮明的。以後,她總是把一系列變故、災難跟它聯絡在一起。把自己的不幸、痛苦和惱恨跟對它的怨恨聯絡在一起。在她的心目中,丈夫赴試求仕跟蔡門一連串不幸事件無法分開。她顯然不同熱中於得到鳳冠霞帔的女人。

其次,她在侍奉老人方面自覺地承擔了最大的犧牲。

在趙五娘看來,慶幸夫妻恩愛與盡力侍奉二老沒有矛盾,它們本是融合在一起的兩件事。而且後者較前者更為重要。“為爹淚漣,為娘淚漣,何曾為著夫掛牽”,“悲豈斷絃,愁非分鏡,只慮高堂,風燭不定。”(《南浦囑別》)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因此,竭力撇開“六十日夫妻恩情斷”的悲哀,固然有避“迷戀”丈夫嫌疑的苦哀,也不能說沒有將偕老與侍奉視作一回事情的明確認識。似乎是近“做作”的語言,其實卻正是特定環境中人物的特殊心理。也正為如此,她有“我的一身難上難”的埋怨和浩嘆。“輕移蓮步,堂前問舅姑。怕食缺須進,衣綻須補,要行時須與扶。”(《臨妝感嘆》)又是“怕”,又是“問”,竭盡心力,毅然挑起了代薄情夫婿獨自贍養二老的重擔子。原本清貧的蔡家逢到饑荒年景之後,在遣兒科舉赴試問題上本就存在分歧的公婆現在隨著物質生活日益艱難其矛盾日愈加白熱化了。而趙五娘艱苦備嚐,勞役不輟,支撐著一家口食身衣,同時勉力勸解二老,那種體貼入微、既以物質上又從精神上多方照顧慰藉老人的情懷確實感人至深。在第七齣《義倉賑濟》裡,趙五娘早已衣衫解典、囊篋罄盡,“說得不出閩門的清平話”,拋頭露面到官府乞領倉米,又遭到惡吏的欺侮凌辱,發出“千死萬死不如早死”的哀嚎,要投井自盡,可是當她想到二老會因此招致速死,又辜負了丈夫臨行的囑託,因而雖然力枯形憊也只得隱忍止步。得到張大公轉贈一點倉谷後,她安排一口淡飯權給二老充飢,自己只拿狗彘食的谷膜米皮暗處吞嚥,殊不料婆婆誤以為媳婦不盡心,辱罵她,疑猜她,眼看常見的婦姑鬧劇即將爆發。但枯瘦如柴的趙五娘仍然堅持自我剋制、犧牲,沒有聲辯,沒有反唇相向,也沒有去自尋解脫或自謀生路,拋棄風燭殘年二位老人。這是何等感人的性格!在著名的《糟糠自饜》一出裡,趙五娘四支“孝順歌”借物抒懷,淋漓盡致地道出了這個普通婦女身世的艱難、內心的痛苦和始終不渝地侍奉二老的意願。“糠啊,你遭礱被舂杵,篩你簸揚你,吃盡控持。好似奴家身狼狽,千辛萬苦皆經歷”,這是就艱難身世的抒懷。“糠和米,本是相依倚,被簸揚作兩處飛(這是喻赴試求仕),一賤與一貴,好似奴家與夫婿,終無見期……怎的教奴供膳得公婆甘旨?”“這糠啊,尚兀自有人吃,奴家的骨頭知他埋在何處?”這是實際上已成棄婦者內心痛苦的抒懷。第四支是在公婆私下窺伺發現她吞嚥糠粃時的曲子,“爹媽休疑,奴須是你孩兒的糟糠妻室。”這糟糠妻典故的運用,不但表明女主人公對自己作為伯喈貧賤相守的妻子的認識,而且表現了她與二老死生不渝、風雨共舟的堅定信念。自己咽糠,不讓老人知道,怕引起他們煩惱,受到猜疑後仍然忍讓著不予計較,這是多麼善良寬容的精神啊!二老相繼死去以後,趙五娘剪髮買葬,十爪挖泥,羅裙包土,按那個時代的風俗埋葬和祭奠二老,為二老描容後行乞覓夫,把兒輩的義務盡到了家。這正是《琵琶記》悲苦動人之處。

再是拒絕蔡公關於再嫁的遺命。

受封建思想影響很深的蔡公經過接踵而至災難的洗禮,頓悟強使獨生子赴舉一事致使閤家不幸,尤悔致使媳婦墜入苦難深淵,並且眼看就要遭到滅頂,於是立下遺囑要五娘立即改嫁求生。對此趙五娘斷然加以拒絕。在丈夫榮枯不知、生死未卜、公婆死後祭奠乏人的情況下,取這種態度,既合乎性格的邏輯,也是忠貞愛情和不渝地侍奉老人這種信念的突出表現。

上述三個方面是相輔相成的,貫穿終始的是趙五娘傾身侍奉二老這一點。應該認為,趙五娘這樣想,這樣做,有著現實的合理的思想基礎。由於作者有“論傳奇,樂人易,動人難”的創作觀念,堅持把女主人公寫得真實動人,這個人物的性格就有了相當的深度。

第一,她作為熟諳儒家經典和傳統中關於侍奉舅姑之類教誨的女子,有“做個孝婦賢妻,也落得名標青史”(《臨妝感嘆》)的信念。這裡面雖不免帶有封建倫理的時代烙印,但她對什麼是孝婦賢妻有自己的理解,即真心實意地把公婆作為應該衷心敬重和熱愛井為之承擔最大犧牲的爹孃,這中間沒有多大牽強做作的成分。“媳婦便是親兒女”,這是趙五娘性格音符中的最強音。她把婆媳關係與母女關係劃上了等號,生動地體現了古代勞動人民對家庭關係的傳統意識的合理一面,與封建倫理中森嚴僵冷的等級觀念大相徑庭。

第二,趙五娘對於父母育兒劬勞有自己的認識和體驗。《路途勞頓》中“銷金帳”後四支曲中前三支實際上是對於蔡公蔡婆養育伯喈過程的影射,後一支呼籲伯喈一類男子學一學返哺的“慈鳥”。這就說明,她對公婆的孝順,並不是盲目的行為,乃是當子女的報答父母恩情的普遍心理表現。

第三,毋庸諱言,趙五娘是被作者作為孝婦來頌揚的,通篇不乏封建說教的語言,但即使對於這些描寫和議論,也應該具體的分析。譬如有的是當時的習慣語,如“一馬一鞍,誓無他志”;有的是封建觀念與健康感情的雜揉,如“生是蔡郎妻,死是蔡郎婦”;不能全盤否定。對於整個情節中“生事、死葬、葬祭”的模式,這是時代的反映,更不宜予以苛求。

下面欣賞第二十一出《糟糠自厭》中的著名片斷:

(旦上,唱)[山坡羊]“亂荒荒不豐稔的年歲,遠迢迢不回來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煩的二親,軟怯怯不濟事的孤身己。衣盡典,寸絲不掛體。幾番要賣了奴身己,爭奈沒主公婆教誰看取?(合:)思之,虛飄飄命怎期?難捱,實丕丕災共危。”

[前腔]“滴溜溜難窮盡的珠淚,亂紛紛難寬解的愁緒。骨崖崖難扶持的病體,戰欽欽難捱過的時和歲。這糠呵,我待不吃你,教奴怎忍我飢?我待吃呵,怎吃得?”

(介)苦!思量起來不如奴先死,圖得不知他親死時。(合前)(白:)奴家早上安排些飯與公婆,非不欲買些鮭菜,爭奈無錢可買。不想公婆抵死埋冤,只道奴家背地吃了甚麼。不知奴家吃的卻是細米皮糠,吃時不敢教他知道,只得迴避,便埋冤殺了,也不敢分說。苦!真實這糠怎的吃得。(吃介) (唱:)[孝順歌]“嘔得我肝腸痛,珠淚垂,喉嚨尚兀自牢嗄住。糠!遭礱被舂杵,篩你簸揚你,吃盡控持。恰似奴家身狼狽,千辛萬苦皆經歷。苦人吃著苦味,兩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下。”

(吃吐介)(唱:)[前腔]“糠和米,本是兩倚依,誰人簸揚你作兩處飛?一賤與一貴,好似奴家共夫婿,終無見期。丈夫,你便是米麼,米在他方沒尋處。奴便是糠麼,怎的把糠救得人飢餒?好似兒夫出去,怎的叫奴,供給得公婆甘旨?”

(不吃放碗介)(唱:)(前腔)“思量我生無益,死又值甚的!不如忍飢為怨鬼。公婆年紀老,靠著奴家相倚依,只得苟活片時。片時苟活雖容易,到底日久也難相聚。謾把糠米來相比,這糠尚兀自有人吃,奴家骨頭,知他埋在何處? ”

這齣戲是傳唱的名篇。開始處用兩支[山坡羊],第一支曲寫災荒年歲,夫婿不歸,五娘獨撐家門,奉養雙親的艱難處境。第二支曲寫趙五娘終日難窮盡的淚水,難寬解的愁緒,難扶持的病體,難捱的歲月。都用排句起句,更是催人淚下;結句合唱也增強了悲苦的氣氛。三支[孝順歌],一支是趙五娘以糠自比,另兩支由糠和米的分離,聯想到自己的遭遇,連糠也不能比。曲詞本色,曲盡人情,悽楚動人。

蔡伯喈在《彈琴》一折中所唱的曲詞則較華麗,委婉地表露了他矛盾的心情:[懶畫眉]“強對南薰奏虞弦,只見指下餘音不似前,那些個流水共高山?呀!怎的只見滿眼風波惡,似離別當年懷水仙。”[前腔]“頓覺餘音轉愁煩,還似別雁孤鴻和斷猿,又如別鳳乍離鸞。呀!怎的只見殺聲在弦中見?敢只是螳螂來捕蟬。”

這些曲詞的文學成就,大大超過了《永樂大典戲文三種》中的作品。高則誠是在民間創作的基礎上,把戲文的劇本創作提高到一個新水平的傑出作家。他在南戲發展史上的地位頗似雜劇發展史上的關漢卿。《琵琶記》在藝術上所取得的成就,不只影響到當時劇壇,而且為明清傳奇樹立了楷模。所以,過去把它稱為“南戲之祖”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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