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經業4D 2022-06-22

人的一生總有某些記憶或者某種味道讓你始終無法忘懷，就像是刻在骨子裡，怎麼剪也剪不斷。

畢業後和朋友在上海待了半年，那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出遠門上班。剛到上海的那幾天感覺特別新鮮，時間一久，情緒慢慢就出來了。想家！真的很想很想……不怕笑話，有時候午夜夢迴都能讓我流淚的那種。

常和朋友逛在有各種小吃的七寶老街裡，那琳琅滿目的各地小吃不斷地衝擊你的視覺和味覺。每個攤位上不停地有人駐足，可就是在這如此繁華的街道，依舊讓你感到孤獨。雖然香味撲鼻，雖然擁擠無比，但此時你就像是一位孤獨的徒步者。因為在這麼多色香味俱全的小吃裡，你竟然找不到一種家鄉的美食，鼻腔裡聞不到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熟悉味道！

朋友常說，這附近上班的基本都是我們那個城市的人，怎麼就沒有人做“肉丸”出來賣呢？是啊！這麼多家鄉的人，怎麼沒有人做“肉丸”呢？遠在他鄉，哪怕讓人聞一聞那熟悉的味道也好啊！終是抵不住思鄉的情緒，第二年果斷不去上海了。

“肉丸”是我們小寧德的特色美食，我想很多地方過年餃子必包吧，然而我們這餃子可以不包，肉丸必須包。包肉丸成了我們寧德人過年的標配，現在也可以說是一種傳統。

食材很簡單，就是做法比包子麻煩點，蔥、姜、五花肉、芋頭、地瓜粉。芋頭蒸熟用大勺子壓成芋泥，與地瓜粉揉成團，蔥、姜切碎與五花肉混合，之後就和包包子沒什麼區別了。取幾個放上蒸籠，20分鐘後，蔥、姜、肉的味道縈繞在整個房子裡，就是這種味道，這才是家的味道！

小時候每逢過年，母親都要早早準備這些食材。那會兒家裡窮，也只有過年才能吃到讓人念念不忘的肉丸。蒸好芋頭後母親總是叫我在一旁撥皮，想到一會就能吃到惦念了很久的肉丸，撥皮的時候我都特開心，有時候還一邊啃著芋頭一邊撥，母親則用菜刀將一個個芋頭壓成芋泥，之後一個一個細心地包好。我在旁邊看著，想學著母親包，可是母親不讓，她怕我包不好，把芋泥和肉都浪費了，畢竟那會兒家裡是真的窮。

那時候沒有冰箱，母親總是將包好的肉丸一次性蒸好，然後用蒸飯的木桶裝起來，放在高高的櫃子裡，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去木桶裡拿。有一回，我特別想吃，可是母親放太高了，我踮起腳還是夠不著。一不小心，整個木桶掉了下來，木桶裡的肉丸一骨碌都掉到了地上。母親聽到聲響，立刻趕了出來。那嚴厲的眼神使我內心發虛，我以為免不了一陣呵斥，可是母親只說了一句：“人有沒有事”，我搖搖頭。

母親看我沒事，獨自找來袋子和盤子將肉丸一一撿起，如果只是邊緣髒的地方母親就放到盤子裡。袋子裡的則是準備扔掉的，因為那時家裡的地板都是泥土路，所以很多肉丸其實都已經沾上泥土了。夜晚的時候我看到母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吃著那些盤子裡的肉丸。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那麼孤獨和蒼老……一年到頭才做一次肉丸，結果被我這麼一鬧，全浪費了，我想母親此刻肯定很難過吧……這段記憶直到現在還在我腦海裡怎麼揮也揮不去！

我們這的人對肉丸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小時候是對“過年”的期盼，現在更多的是那一抹“鄉愁”。每逢在朋友圈看到家裡包肉丸的人，底下總有一排在外地工作的人評論著對肉丸的念念不忘。我一個朋友每回從外地回來的前一天，都要叫她媽媽在家做好肉丸等著她，她說在外地啥都不想，就是肉丸讓她一直惦記著，因為在外地你根本吃不到家鄉的美食，所以每回回來一次總要吃上七八個……

昨天，我去街上給小寶買奶粉，遠遠就聞到蔥、姜、肉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循著味道找去，看到一個阿婆在街邊擺著肉丸鋪子，趕緊上前買了一袋。阿婆將鍋蓋拿起時，那熱氣夾著蔥、姜、肉的味道撲面而來，空氣瞬間被這股氣息佔滿，久違的味道啊！一粒粒整齊得擺放在蒸籠裡，白裡透青，就像一顆顆還沒開發的翡翠一般。阿婆快速將肉丸夾起放入袋子中遞給我，我坐到一旁凳子上吃了起來。輕輕一咬，那五花肉上的油就滴了下來，晶瑩透亮，嘴巴里姜、蔥、肉三種味道，相互交織，搭配著白白嫩嫩的芋泥皮值讓你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