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什麼意思?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詩詞
  • 2021-10-23

翻譯: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什麼意思?精靈幻術師 2021-06-01

皇上於是說:“你要任命的官吏已經任命完了嗎?我還想任命幾個官呢。”

這是出自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的一段話,說的是田蚡的事情。

漢武帝有個舅舅叫做田蚡,封號武安侯。這個田蚡是王太后同母異父的弟弟,所以並不信王。不過這個人能言善辯,文章寫的也不錯。在田蚡沒發跡的時候,就是一個小小的郎官,還是跟著竇嬰混的。跟著竇嬰天天喝酒。對竇嬰也是恭敬無比。後來竇太后逝世了,竇嬰也跟著失了勢。田蚡反倒是拋棄當了宰相。田蚡發達後,立刻就換了一副嘴臉。有道是,對上媚者,對下則驕。老祖宗還真是沒說錯。有一次,田蚡派手下去向竇嬰要在城南的土地,竇嬰當然不給,這樑子就結下了。而竇嬰的死也和田蚡不無關係。

但是這個時候,田蚡也就位極人臣。漢武帝對他也是言聽計從,於是大肆安插自己的人,最後漢武帝也生氣了。說:你任命的官吏不要沒完沒了了。我還想人們幾個。田蚡還想把考工官署的地盤也劃到自己的住宅範圍內。漢武帝怒了:要不要把武庫也給你。田蚡這才收斂了一點。

你說貪也就算了。這個田蚡還不辦事。就因為自己的私利導致黃河氾濫23年,當時黃河決口,把南方的土地給淹了。田蚡聽到後和漢武帝說:說這是天意啊。漢武帝也迷信,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實際上是因為田蚡的土地都在黃河以北。,萬一真的把黃河的決堤給堵上了,下次決堤可能淹的就是自己的土地了。最後還是在公元110年的時候,漢武帝去泰山封禪,路過一看,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多了。這才開始堵。

翻譯: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什麼意思?暖風吹雨灑江天 2021-06-01

意思是——皇帝對他說:你委任官吏,委任完了沒有?我也想委任幾個官呢。

出自《魏其武安侯列傳》

魏其、武安俱好儒術,推轂趙綰為御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迎魯申公,欲設明堂,令列侯就國除關,以禮為服制,以興太平。舉適諸竇宗室毋節行者,除其屬籍。時諸外家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國。以故,毀日至竇太后。太后好黃、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趙綰、王臧等務隆推儒術,貶道家言。是以竇太后滋不悅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宮。竇太后大怒,乃罷逐趙綰、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以柏至侯許昌為丞相,武強侯莊青翟為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以侯家居。武安侯雖不任職,以王太后故,親倖,數言事多效,天下吏士趨勢利者,皆去魏其歸武安。武安日益橫。

建元六年,竇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喪事不辦,免。以武安侯蚡為丞相,以大司農韓安國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諸侯愈益附武安。

武安者,貌侵,生貴甚。又以為諸侯王多長,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蚡以肺腑為京師相,非痛折節,以禮詘之,天下不肅。當是時,丞相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 “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 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 “君何不遂取武庫!” 是後乃退。嘗召客飲,坐其兄蓋侯南鄉,自坐東鄉,以為漢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橈。武安由此滋驕,治宅甲諸第。田園極膏腴,而市買郡縣器物相屬於道。前堂羅鐘鼓,立曲旃; 後房婦女以百數。諸侯奉金玉狗馬玩好,不可勝數。

譯文

武安侯這人,身材矮小,相貌醜陋,出生倒是特顯貴。田蚡又認為: 那些諸侯王多比他年長,皇上剛即位,年紀幼小,他田蚡是以猶如肺腑般的外戚關係做了京師 (漢朝廷) 的丞相,如不用禮法來制服漢廷宗室諸王侯和其他列侯,使他們忍痛強迫抑制自己,那他的威嚴是不能在天下樹立起來的。在當時,丞相田蚡入朝向皇上啟奏政事,坐在那裡說話的時間總是很長很長的,丞相所說的,皇帝都要聽。舉薦官職人選或者從閒居家中之人提拔到官位二千石的級別,都由他說了算。他的權力可改變皇上的本意,乃至迫使皇上說道: “你委任官吏,委任完了沒有?我也想委任幾個官呢!” 田蚡曾經請求皇上將考工衙門餘地劃撥給他擴建私宅,皇上十分憤怒地說: “你何不就把武庫拿去好了!” 此後,他才稍微收斂了些。他曾召集賓客飲酒,叫他的哥哥蓋侯王信向南坐,他自己則向東坐,以便顯出他作為漢廷丞相的尊嚴,不因為王信是哥哥的緣故而私下屈尊。武安侯田蚡從此更加驕縱,修造的住宅勝過一切府第。他的田園是最肥沃的,他派到京外各郡縣去購買器具物產的人在道上絡繹不絕。

翻譯: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什麼意思?syuanlei1987 2021-06-01

《資治通鑑》第17卷 漢紀九

漢武帝六年(丙午,公元前135年)

【原文】(可跳過直接看解析)

六月,癸巳,丞相昌免;武侯田為丞相。驕侈:治宅甲諸第,田園極膏腴;市買郡縣物,相屬於道;多受四方賂遺;其家金玉、婦女、狗馬、聲樂、玩好,不可勝數。每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乃稍退。

【譯文】(可跳過直接看解析)

六月,癸巳(初三),丞相許昌被免職,武安侯田任丞相。田驕橫奢侈:修建的住宅比所有官員的住宅都豪華,佔有的田園最肥沃;從各郡各縣購買的物品,在道路上絡繹不絕;大量接受各地的賄賂;他家的金玉、美女、狗馬、歌妓舞女、古董器物,多得數不過來。田每次進宮奏報政務,坐在那兒對著武帝一說就是大半天,所說的都被武帝所採納;他推薦的人,有的從平民百姓直接做到了二千石的高官,侵奪了皇帝的權力。武帝不滿地說:“您任命的官吏,任命完了沒有?我也想任命官吏。”田曾經請求把考工官府的土地撥給他,以便擴建住宅,武帝憤怒地說:“您為什麼不乾脆要武庫!”從此以後,他的氣焰才稍收斂了一些。

【解析】

漢武帝四年蟄伏,現在重新掌權,任用母族舅舅作為丞相,能夠幫其穩住朝堂局勢。

不錯卻沒有這個覺悟,利用自己的權威大肆掠奪利益。

上面的材料,記載了田蚡所做的一些事情。

簡單來說有四點:奢華、建言、人事、索要。

要我說,除了生活奢侈不算個事,後面三個都是犯了要命的忌諱。

其一,奢華

為什麼說奢華不算個事?

當年王翦打楚國,走到半道上連續好幾次派遣使者向秦始皇索要田宅、錢財,其目的就是表示自己沒有野心,想要的東西秦始皇給的起。

但是如果,王翦索要的是王爵、權力,秦始皇恐怕就睡不著了。

你再看劉邦對韓信動殺心,就是從韓信向劉邦勢弱索要齊王王位那一刻。

再怎麼奢華,這些東西漢武帝還是能給的了。

不就是錢嘛,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個事。

而只要田蚡能夠聽漢武帝的話乖乖給他辦事,他奢華無度、搞貪汙撈錢,漢武帝這又何妨?

比如,嚴嵩之於嘉靖、和珅之於乾隆。

其二,建言

每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

田蚡經常給漢武帝彙報工作,所提出的東西,漢武帝都採納了。

這東西要分好幾層來看。

首先,田提的東西,真的就有道理?

其次,漢武採納了,是真心的還是迫於背後的王太后?

最後,田蚡給漢武帝一彙報就回報一整天,是事情很重要,還是事情多?

結合田上位是王太后和漢武帝之間妥協這點來看,三這個方面都存在。

既然是田蚡提出來的東西,加上他是漢武帝的舅舅,又代表了王太后,那麼提出來的東西,漢武帝不好否定太多,甚至為了給王太后面子,不得不全部認了。

田這個人的性格特別貪婪,上位之後迫不及待權力變現。

現在王太后還健在,加上漢武帝都同意他的看法意見,幹嘛不趁著這個順風順水的時候大幹特幹?

這就像搞期貨的,順勢一把梭哈,玩命加槓桿,血賺。

田蚡看來不過是為了自己撈錢,漢武帝卻不這麼感覺。

即,作為皇帝的最終決策權,田提的事情都同意,漢武帝沒反對,到底是田蚡的意志還是漢武帝的意志?

其三,人事

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

“兩千石”相當於咱們現在的省部級官員往上走。

放在漢朝,不是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就是一方郡守,絕對是關鍵位置。

田蚡給漢武帝推薦的人,居然能夠從一介百姓直接坐到兩千石。

這個問題就不光是這個被舉薦之人是否有真才實學。

從權力上來說,確保權力穩固、確保自己的權力意志能夠正確貫徹,需要關鍵位置上都是自己人。

現在,田蚡所推薦的人,朝為田舍郎,暮為兩千石。

不但如此,而且安排的人還不少。

到時候,這天下高官,豈不是都出自田蚡之手,那時候江山姓劉?姓田?

這些人不是漢武帝的人,是田蚡的人,必然會圍繞在田蚡身邊,形成田蚡的勢力。

人事權於漢武帝之私,已經威脅到了他的權力安全。

而《史記》中用了“權移主上”,表明人事權屬於上級的專屬權力。

所以為什麼漢武帝會說:“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

就是表達對田蚡侵用漢武帝人事權的不滿和敲打。

其四,索要

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

考工地,九卿之一少府中專門製造武器的地方。

武庫,存放武器的地方。

想當年,周亞夫不過是搞了一些武器盔甲陪葬,就被抓了在監獄中吐血而亡。

現在田想要製造武器的考工地,雖然是要土地來造房子,但是誰知道到底是真要來造房子,還是造武器?

相比起人事權上的爭奪,這裡的矛盾就太尖銳了,直接讓漢武帝感受到極度不安全。

所以,漢武帝直接回對:“你怎麼不要武庫?”

意思就是,你也別造武器了,乾脆你把武庫裡面的武器都拿走用。

如果說田蚡索要錢財、其他的土地或許沒啥事。

但是田索要的考工地,卻代表別樣意義,直接觸動漢武帝權力安全敏感神經。

這一點也暗合了第一點所提到王翦索要錢財土地的例子。

好在田蚡死的早,要是再活幾年,恐怕漢武帝真會對他動手。

【啟發】

權力安全,這個問題是每一個領導個人利益中最重要的一環。

身為領導要去考慮,無可厚非,因為與自己相關。

但是,作為下屬,只要還想在這個領導手下好好幹,不遭受領導排擠、穿小鞋,甚至想往上走,領導的權力安全就是必須要去了解的,對於其中的禁忌更要謹記。

關於領導的權力安全,上面的內容不過是一部分,還有很多內容,在《資治通鑑》中會穿插的體現,今天先說一部分。

1。關於人事權,領導專屬權力。

他任命誰必然符合他的利益,也是權術控制的一種手段。你反對沒用,除非你能夠巧妙的讓他自己覺得他原先提的人選不合適,否則你反對他提的人,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力。這一點,李林甫就做的很厲害。如果你想推自己人上去最多隻有建議權,領導不同意,千萬不要別硬抗,這在他看來你是在搞小團體、搞小圈子,必須處理。

2。決策權,未必真體現決策,而是體現其對於權力最終決策過程的控制感。

即你給對方上中下方案,讓他選,而不是隻給他一個方案不得不選。相比較前者,無論選哪個都是你的意料甚至計算中,但是你尊重了領導的決策權。而後者,就算方案做的再好,這種沒得選的感覺,讓領導覺得自己控制感的喪失以及被動接受的不快。

3。索要的感覺。

可以向領導索要東西。但是向他索要時,他的感受卻很重要。最好的索要,如同王翦向秦王索要土地錢財,一體現沒有野心,二體現自己要的秦王給的了讓秦王感受到王翦對他的依附和可控,三索要的過程並不是威脅脅迫。做不到這三點,向領導索要東西,給了不代表領導重視,可能是緩兵之計!

翻譯: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什麼意思?MrPPKK 2021-06-04

皇上於是說:“你要任命的官吏已經任命完了沒有?我也想任命幾個官呢。”

灌將軍夫是潁陰人。灌夫的父親是張孟,曾經做過潁陰侯灌嬰的家臣,受到灌嬰的寵信,便推薦他,官至二千石級,所以冒用灌氏家的姓叫灌孟。吳楚叛亂時,潁陰侯灌何擔任將軍,是太尉周亞夫的部下,他向太尉推薦灌孟擔任校尉。

文言文翻譯,需。。。(節選自《史記·魏其武安侯灌將軍夫者,潁陰人也。夫父張孟,嘗為潁陰侯嬰舍人,得幸,因進之至二灌將軍夫是潁陰人。灌夫的父親是張孟,曾經做過潁陰侯灌嬰的家臣,受到灌嬰的寵信,便推薦他,官至二千石級,所以冒用灌氏家的姓叫灌孟。吳楚叛亂時,潁陰侯灌何擔任將軍,是太尉周亞夫的部下,他向太尉推薦灌孟擔任校尉。

翻譯: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什麼意思?MFLOVEYAN 2021-06-04

魏其侯竇嬰者,孝文後從兄子也。父世觀津人。喜賓客。孝文時,嬰為吳相,病免。孝景初即位,為詹事。

梁孝王者,孝景弟也,其母竇太后愛之。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飲。是時,上未立太子。酒酣,從容言曰:“千秋之後傳梁王。”太后歡。竇嬰引卮酒敬上,曰:“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傳,此漢之約也。上何以得擅傳梁王?”太后由此憎竇嬰。竇嬰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除竇嬰門籍,不得入朝請。

孝景三年,吳、楚反。上察宗室諸竇毋如竇嬰賢,乃召嬰。嬰入見,固辭謝病不足任。太后亦慚。於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孫寧可讓邪?”乃拜嬰為大將軍,賜金千斤。竇嬰乃言袁盎、欒布諸名將賢士在家者進之。所賜金,陳之廊廡下,軍吏過,輒令財取為用,金無入家者。竇嬰守滎陽,監齊、趙兵。七國兵已盡破,封嬰為魏其侯。諸遊士賓客爭歸魏其侯。孝景時,每朝議大事,條侯、魏其侯,諸列侯莫敢與亢禮。

孝景四年,立慄太子。使魏其侯為太子傅。孝景七年,慄太子廢,魏其數爭不能得。魏其謝病屏居藍田南山之下數月,諸賓客辯士說之,莫能來。梁人高遂乃說魏其曰:“能富貴將軍者,上也;能親將軍者,太后也。今將軍傅太子,太子廢而不能爭,爭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謝病,擁趙女,屏閒處而不朝。相提而論,是自明揚主上之過。有如兩宮螫將軍,則妻子毋類矣。”魏其侯然之,乃遂起,朝請如故。

桃侯免相,竇太后數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豈以為臣有愛,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自喜耳,多易。難以為相,持重。”遂不用。用建陵侯衛綰為丞相。

武安侯田蚡者,孝景後同母弟也,生長陵。魏其已為大將軍後,方盛。蚡為諸郎,未貴,往來侍酒魏其,跪起如子侄。及孝景晚節,蚡益貴幸,為太中大夫。蚡辯有口,學盤盂諸書,王太后賢之。孝景崩,即日太子立,稱制,所鎮撫多有田蚡賓客計筴。蚡、弟田勝,皆以太后弟,孝景後三年,封蚡為武安侯,勝為周陽侯。

武安侯新欲用事為相,卑下賓客,進名士家居者貴之,欲以傾魏其諸將相。建元元年,丞相綰病免,上議置丞相、太尉。籍福說武安侯曰:“魏其貴久矣,天下士素歸之。今將軍初興,未如魏其,即上以將軍為丞相,必讓魏其。魏其其為丞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又有讓賢名。”武安侯乃微言風上,於是乃以魏其侯為丞相,武安侯為太尉。籍福賀魏其侯,因吊曰:“君侯資性喜善疾惡,方今善人譽君侯,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惡,惡人眾,亦且廢君侯。君侯能相容,則幸久;不能,今以毀去矣。”魏其不聽。

魏其、武安俱好儒術,推轂趙綰為御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迎魯申公,欲設明堂。令諸侯就國,除關,以禮為服制,以興太平。舉適諸竇,宗室毋節行者,除其屬籍。時諸外家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國,以故毀日至竇太后。太后好黃、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趙綰、王臧等務隆推儒術,貶道家言。是以竇太后滋不說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宮。竇太后大怒。乃罷逐趙綰、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以柏至侯許昌為丞相,武強侯莊青翟為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以侯家居。武安侯雖不任職,以王太后故,親倖,數言事多效,天下吏士趨勢利者,皆去魏其歸武安。武安日益橫。

建元六年,竇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喪失不辦,免。以武安侯蚡為丞相,以大司農韓安國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國諸侯愈益拊武安。

武安者,貌侵,生貴甚。又以為諸侯王多長,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蚡以肺腑為京師相,非痛折節以禮詘之,天下不肅。當時是,丞相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是後乃退。嘗召客飲,坐其兄南鄉,自坐東鄉,以為漢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橈。武安由此滋驕。治宅甲諸地,田園極膏腴,而市郡縣器物相屬於道。前堂羅鐘鼓,立曲旃;後房婦女以百數。諸侯奉金玉狗馬玩好,不可勝數。

魏其失竇太后,益疏不用,無勢。諸客稍稍自引而怠傲。唯灌將軍獨不失故。魏其日默默不得志,而獨厚遇灌將軍。

灌將軍夫者,潁陰人也。夫父張孟,嘗為潁陰侯嬰舍人,得幸,因進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為灌孟。吳、楚反時,潁陰侯灌何為將軍,屬太尉,請灌孟為校尉。夫與千人與父俱。灌孟年老,潁陰侯彊請之,鬱郁不得意。故戰常陷堅,遂死吳軍中。軍法:“父子俱從軍,有死事,得以喪歸。”灌夫不肯隨喪歸,奮曰:“願取吳王若將軍頭以報父之仇。”於是,灌夫披甲持戟,募軍中壯士所善願從者數十人。及出壁門,莫敢前。獨二人及從奴十餘騎馳入吳軍,至吳將麾下,所殺傷數十人。不得前,復馳還,走入漢壁,皆亡其奴,獨與一騎歸。夫身中大創十餘,適有萬金良藥,故得無死。夫創少瘳,又復請將軍曰:“吾益知吳壁中曲折,請復往。”將軍壯義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吳已破,灌夫以此名聞天下。潁陰侯言之上,上以夫為中郎將。數月,坐法去。後家居長安,長安中諸公莫弗稱之。孝景時,至代相。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為淮陽天下交,勁兵處,故徙夫為淮陽太守。建元元年,入為太僕。二年,夫與長樂衛尉竇甫飲,輕重不得。夫醉,搏甫。甫,竇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誅夫,徙為燕相。數月,坐法去官,家居長安。

灌夫為人剛直,使酒,不好面諛。貴戚諸有勢在己之右,不欲加禮,必陵之。諸士在己之左,愈貧賤,尤益敬,與鈞。稠人廣眾,薦寵下輩。士亦以此多之。夫不喜文學,好任俠,已然諾。諸所與交通,無非豪傑大猾。家累數千萬,食客日數十百人。陂池田園,宗族賓客,為權利,橫於潁川。潁川兒乃歌之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灌夫家居雖富,然失勢,卿相侍中賓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勢,亦欲倚灌夫,引繩批根生平慕之後棄之者。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為名高。兩人相為引重,其遊如父子然,相得歡甚,無厭,恨相知晚也。

灌夫有服,過丞相。丞相從容曰:“吾欲與仲孺過魏其侯,會仲孺有服。”灌夫曰:“將軍乃肯幸臨況魏其侯,夫安敢以服為解!請語魏其侯帳具,將軍旦日蚤臨!”武安許諾。灌夫俱語魏其侯,如所謂武安侯。魏其與其夫人益市牛酒,夜灑埽,早帳具至旦。平明,令門下候視。至日中,丞相不來。魏其謂灌夫曰:“丞相豈忘之哉?”灌夫不懌曰:“夫以服請,宜往。”乃駕,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戲許灌夫,殊無意往。及夫至門,丞相尚臥。於是夫入見,曰:“將軍昨日幸許過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嘗食。”武安鄂謝,曰:“吾昨日醉,忽忘與仲孺言。”乃駕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飲酒酣,夫起舞屬丞相,丞相不起。夫從坐上語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謝丞相。丞相卒飲至夜,極歡而去。

丞相嘗使籍福請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老僕雖棄,將軍雖貴,寧可以勢奪乎?”不許。灌夫聞,怒罵籍福。籍福惡兩人有郄,乃謾自好謝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聞魏其、灌夫實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嘗殺人,蚡活之。蚡事魏其,無所不可,何愛數頃田?且灌夫何與也?吾不敢復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

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潁川,橫甚,民苦之。請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請?”灌夫亦持丞相陰事,為奸利;受淮南王金,與語言。賓客居間,遂止,俱解。

夏,丞相取燕王女為夫人。有太后詔,召列侯宗室皆往賀。魏其侯過灌夫,欲與俱。夫謝曰:“夫數以酒失得過丞相,丞相今者又與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彊與俱。飲酒酣,武安起為壽,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為壽,獨故人避席耳,餘半膝席。灌夫不悅,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滿觴。”夫怒,因嘻笑曰:“將軍,貴人也,屬之!”時武安不肯。行酒次至臨汝侯,臨汝侯方與程不識耳語,又不避席。夫無所發怒,乃罵臨汝侯曰:“生平毀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者為壽,乃效女兒呫囁耳語!”武安謂灌夫曰:“程、李俱東西宮衛尉,今眾辱程將軍,仲孺獨不為李將軍地乎?”灌夫曰:“今日斬頭陷胸,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為謝,案灌夫項令謝。夫愈怒,不肯謝。武安乃麾騎縛夫,置傳室,召長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詔。”劾灌夫罵坐不敬,系居室,遂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灌氏之屬,皆得棄市罪。

魏其侯大媿,為資使賓客請,莫能解。武安吏皆為耳目,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武安陰事。魏其銳身為救灌夫,夫人諫魏其曰:“灌將軍得罪丞相,與太后家忤,寧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無所恨。且終不令仲孺獨死,嬰獨生!”乃匿其家,竊出上書。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飽事,不足誅。上然之,賜魏其食,曰:“東朝廷辯之。”魏其之東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飽得過,乃丞相以他事誣罪之。武安又盛毀灌夫所為橫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奈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蚡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蚡所愛倡優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傑壯士與論議,腹誹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闢倪兩宮間,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為。”

於是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御史大夫韓安國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馳入不測之吳軍,身被數十創,名冠三軍。此天下壯士,非有大惡,爭杯酒,不足引他過以誅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姦猾,侵細民,家累鉅萬,橫恣潁川,凌轢宗室,侵犯骨肉,此所為之“枝大於本,脛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內史鄭當時是魏其,後不敢堅對。餘皆莫敢對。上怒內史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如效轅下駒。吾並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彔彔,設百歲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上謝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辯之。不然,此一獄吏所決耳。”

是時,郎中令石建為上分別言兩人事。武安已罷朝,出止車門,召御史大夫載,怒曰:“與長孺共一老禿翁,為何首鼠兩端?”韓御史良久謂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廢君,君當免冠解印綬歸,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因非其任,魏其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讓,不廢君。魏其必內愧,杜門齰舌自殺。今人毀君,君亦毀人,譬如賈豎女子爭言,何其無大體也!”武安謝罪曰:“爭時急,不知出此。”於是上使御史簿責魏其所言灌夫,頗不讎,欺謾。劾繫都司空。

孝景時,魏其常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書言之,幸得復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矯先帝詔,罪當棄市。五年十月,悉論灌夫及家屬。魏其良久乃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聞上無意殺魏其,魏其復食,治病,議定不死矣。乃有蜚語,為惡言聞上,故以十二月晦論棄市渭城。

其春,武安侯病,專呼服謝罪。使巫視鬼者視之,見魏其、灌夫共守欲殺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入宮,不敬。

淮南王安謀反覺,治。王前朝,武安侯為太尉時,迎王至霸上,謂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宮車晏駕,非大王立,當誰哉!”淮南王大喜,厚遺金財物。上自魏其時,不直武安,特為太后故耳。及聞淮南王金事,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時決筴而名顯。魏其之舉以吳、楚。武安之貴在日、月之際。然魏其不知時變,灌夫無術而不遜,兩人相翼,乃成禍亂。武安負貴而好權,杯酒責望,陷彼兩賢。嗚呼哀哉!遷怒及人,命亦不延。眾庶不載,竟被惡言。嗚呼哀哉!禍所從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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