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畫廊,秋短路長》——延慶百里山水畫廊騎行記

  • 作者:由 匿名使用者 發表于 旅遊
  • 2022-09-06

《百里畫廊,秋短路長》——延慶百里山水畫廊騎行記旅行風光17 2022-07-01

北京的秋天很短,就像回眸一笑的少女的臉頰,北京山裡的秋天就更短了,就像驚鴻一瞥的明眸。

於是趁著秋未盡,我們再次出發,去騎早就計劃好的延慶百里山水畫廊。計劃往往做得越早,成行的機率也就越大,大概正所謂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

我去接了表妹的行李,來到枯柳樹集合點的時候,八點剛過,大家已經各自騎了三十多公里。但這只是一個開始,想到接下來二百多公里的未知, 一邊是惶恐一邊是期待,當然期待總是佔據上風的。

山巍從學校食堂帶來的燒餅還有餘溫,幾口吃掉之後,甚是滿足。自從和他開始騎車,才發現燒餅竟然是不錯的路餐,香而不膩。

大概是久疏戰陣,再加上集合之前的路上就耗費了不少力氣,還沒有到懷柔,表妹就有點兒體力不支,便第一次路邊休息,吃些東西補充一下能量。

小夥伴兒們好食,我也沾了不少光,這次騎行還沒有正式拉開帷幕,我們回憶著上次的旅途。

騎車運動比徒步爬山要機械得多,動作始終如一沒有什麼花樣,如果是在平路上,身體功率也很少會忽上忽下的。這肚子的飢餓感和飽腹感,甚至是肉眼可見,如山巍所說,讓他一直有東西可以吃的話,他就可以一直騎。

面對如此簡單的有氧運動,底氣是可以有的。

繼續出發,雖說速度減緩了不少,計劃的行程也不得不被拖延著,但是當我們看到雁棲湖的路牌的時候,還是突然興奮起來。

表妹先開口了:“原來咱們還可以路過雁棲湖啊?”

表妹力氣恢復了不少,我便回答:“咱們最多是擦肩而過,不一定能看到,你想去嗎?”

“都行。”

我查看了一下地圖,簡單思考了一下,問山巍和文武:“咱們耽誤半個小時,去看看雁棲湖,怎麼樣?”

“可以啊!”他們兩個像是二重奏一樣默契地回答到。

話音未落,大家就都笑了起來,於是我到前面帶路。

北平之秋,灰霾未散,北風不興,畫面顯現出成年人那般沉穩的安靜感。

騎行自帶360度全景天窗,它不那麼快,你不用緊盯著路面和車流,也不用看儀表盤。你很難錯過路上的風景,每一個細節總是不經意地引起你的注意,甚至改變你的行程和路線。

改變了那又如何?誰敢說前方一定就比眼下的美麗?

況且,騎行的路上,總是數不清細節刺激著你的五官六感,既然終點不是目標,又怎麼有偏離的說法呢。

有去有回就好,過程都是景。

早上的霧氣稍稍散開了一些,雁棲湖的大眼睛遠遠地就可以看到了。只是陽光依然黯淡,山水並不明媚,就像一副水墨山水畫一樣。

逗留十數分鐘後,心滿意足,重新開始了專心的趕路。

剛出懷柔縣城,路面突然就有了一些起伏。路邊的景觀樹似乎是剛剛栽種的,大概根基還不夠紮實,這才入秋不久,樹葉便紛紛地簌簌而落了。

前幾日的北風一吹,就像一把掃帚一樣,把乾枯的落葉堆積在路邊,擁擠在馬路牙子旁邊。

脫離樹幹的秋葉在日光下逐漸脫水,呈現出深褐色,也變得乾燥脆弱。

當我們的車輪飛速碾過路邊的一片落葉時,只聽那秋葉發出一聲清脆的“刺啦”聲,好像是發出了生命的最後一聲吶喊,然後就瞬間粉身碎骨。車輪繼續向前,每碾過一片落葉,就發出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車速越快,那聲音就越清脆利落,然後那聲音就會連成一串,節奏單一卻又悅耳動聽。 好像是一曲以車輪為弦,以秋天為譜演奏的秋日交響樂。

自然界的生離死別,可比我們這些愚蠢的人類,痛快多了。

河防口長城在路邊銀杏樹和紅葉的襯托下,顯得高大巍峨,曾經的防禦邊塞,如今騎著腳踏車就輕鬆通關了。看著山頂的烽火臺,隨著車輪向前移步換景,我找到一個不錯的角度,停下來給長城留影。

如今,它的巍峨早已沒有了功能性,只剩下觀賞性。 原來,風景這東西,換個歷史的角度,或者近景的角度,往往反而顯得有些猙獰。

美麗,也是一種想象罷了。

出懷柔的老國道是兩條單行線,留出了一半的路寬作為非機動車道,騎車不必侷限在車道的角落裡,感覺甚好。

隨著逐漸進入山區,兩邊的山峰越來越高,路面起伏也越來越大。雖然是起伏路面,但是整體上仍然逐漸爬升的,我們四人先後感覺到了疲憊和痛苦。

隨著坡度超出意料之外,騎行的難度也慢慢超出了體力,計劃的行程也不得不一再調整,不斷推遲。

騎行速度之慢,讓湯河口的午飯,顯得愈加遙遠。氣溫在上升,時間在流逝,時速在下降,路途似乎變得越來越遠。 登頂的過程遇到這種身心俱疲的困難,幾乎是騎行的標配了。

但是我們並非有意尋求痛苦,只不過痛苦往往是快樂的前奏。就像,從來沒有一支生活的歌,總是快樂的。

而且,往往是愈加痛苦的過程,才能襯托著快樂更加令人陶醉。人生正反的道理,誠不欺我。

上坡時,沉重的呼吸伴隨著汗涔涔的臉頰,勾畫著努力的原始模樣。 騎行者就像其他運動者一樣,都會時不時地感謝自己的身體,也切實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這是藉助非人力的輔助工具,難以企及的效果。

爬上坡頂,迎來一段3。5公里的隧道,這是我們騎過的最長隧道。看著隧道長度的提示路牌,一邊是迫不及待想去體驗想去穿越,一邊是有些擔憂。

本來就是一條單調的隧道公路,再加上它緩上的坡度、昏暗的燈光,還有車輛駛過的時候留下的嘈雜噪音,讓這段路顯得愈加漫長。

有些東西值得體驗,卻並不舒服。

出了隧道,時間早就過了正午,我們便決定提前在琉璃廟吃午飯。沒想到很快迎接我們的就是一段長長的下坡路。

付出總有回報,上坡總會下坡,這一點,騎行和生活並不一樣。

而且生活的快感往往來自於短暫的回報過程,高潮則是在回報的結尾;騎行的快感則始終如一,高潮往往在坡頂的過渡點上,回報剛開始的時候。

下坡的時候,霧氣又散了一些。隨著車速加快,耳邊的風“呼啦啦”地咆哮著,臉頰的風並不刺骨,而是很明顯地可以感受到風撫過面板,就像激流遇上礁石一樣,繞過身體又急忙在身後匯合。而此時的騎士就是一艘迎風破浪的船一樣,隨著車輪的滾動刺入空氣。

車回山轉,彎曲的山路像是綢帶一樣順滑,路邊略顯稀疏的秋色在速度的加持下,竟然也有了幾分深秋意味。

心中方才爬坡的惆悵,此時也一筆勾銷,只顧著享受速度。

路邊的景色紛紛一閃而過,速度之下的時間和空間,似乎並不像慣常認識的那樣凝滯,而是帶著一閃而過,既往不戀的快感。

想來,若是恩仇也如此快意,又何不快哉?

在琉璃廟鎮狂掃午飯之後,比預計的時候晚了將近兩個小時,接下來的路只剩下緩慢地爬坡。轉過湯河口,正式進入白河河谷地段。

下午的時光已經過半,但我們距離百里畫廊仍然有一段距離。對於意外的遲到,我們還不知道怎麼應對。

嗯,不過,有時候也不必應對,大家只是說著:“邊走邊看……”

我見到幾棵大白楊挺立路邊,便想著趕去前面也許有更漂亮的路段,不如找個好機位等大家吧。

不曾想,趕路幾公里才發現,楊樹要麼稀稀拉拉,要麼凋零殆盡,這裡的風景已經談不上是盛秋,似乎已經入冬了。

日頭西斜,我們對風景的期待慢慢回撥,偶爾停下來拍拍照片,也算當成是難得的休息。

一路的看不出坡度的緩上坡著實痛苦,漫漫長長不見終點,我們甚至開始打算著夜騎計劃。

但當我們發現河邊的木棧道的時候,依然一起興奮起來:

“咱們能不能下去騎啊?”

“要不要下去看看?”

多番猶豫,終於還是選了一處入口,推車入谷地,天空變得陰沉,天色也開始顯得有點兒黯淡。

只是這裡一邊是秋林剛好,一邊是小溪潺潺,只管趁天色還未黯,停車又嬉戲,美景配美食,這人兒心裡自然也美麗起來。

又流連一陣,拍了些照片,我們便紛紛決定放棄今晚的目標營地,只顧著邊走邊看吧。邊走邊看?天不遂人願,我扎胎了。

換好車胎繼續向前,終於來到滴水湖景區——百里畫廊起點——的時候,剛好是日落時分。沒想到邊玩邊騎,趕路到百里畫廊,竟剛好是日落時分。

山谷的夜色來得快,車輛也逐漸稀疏,在河谷逆流而上,速度很難快起來。不大一會兒,眼睛裡除了一片漆黑,只有燈光照亮的路面,耳邊也只剩下白河那嘩啦啦的流水聲,還有飛輪偶爾空轉的清脆響聲。

無人小路的夜騎,感官變得單一,騎行開始變得純粹,大腿有節奏的發力和腦海中的冥想交織著。原來,忘記風景和雜念,放棄目標的騎行,竟是這樣一種空空蕩蕩、沒著沒落的輕鬆感覺。

夜騎真正的享受不在城市的燈光下,而是野外無人小路上。

前路?就在車輪的前面而已。

終於,在下德龍灣村,我們找到農家院的聚集地,準備就地打尖兒了。文武開始找地方入住,我們也早已在來時的路上看好了營地。

“不用空調,一百塊,不住你們就接著走吧!”第一家老闆的迴應,很是乾脆。

“走吧!走吧!走吧!”我和表妹有點兒氣不過,輕聲說著就打算掉頭,竟沒有留意到入住的人其實是文武。

我們離開時,文武說:“其實,一百塊,我也能接受。”

“哎呀,不好意思……”

山巍接過表妹的道歉:“沒事,沒事,咱們給他找個二百塊的去。”

換了一家農家院,還是100塊,入住,吃飯。這家老闆一直給我們屋裡端茶倒水的,很是熱情,不枉多跑一趟,餐中又是陣陣歡笑。

飯後洗漱完畢,我們三個便也找到一塊安靜的營地,準備休息了。今日白天的景色一般,但今晚的月色甚好,星星雖然稀疏,卻也明亮。 天時甚好。

營地在楊樹林下,秋葉早已飄落一地,腳踩上去沙沙作響,雖然並不柔軟,卻是難得的平整乾淨。營地一旁的白河,溪流潺潺,白噪音悅耳動聽,剛好伴人入眠。 地利甚好。

三頂帳篷溫暖又舒適,雖然紮營有些匆忙,但是大家都很滿意。再加上可以在文武的住處得以洗漱乾淨,更加令人滿足。 人和甚好。

於是,是夜安眠。

天還未亮,大家紛紛醒來,我和表妹晨跑之後,便各自收拾出發。今天本來計劃要早點兒回家,便不敢多多耽誤。

吃早飯的時候,鄰桌的大姐說:“我真的很佩服你們,但是我真的不能理解。”然後,她說了一些騎行裡不那麼好的東西,比如危險和累、不值得、沒意義……

我忽然想到,就像我也不能理解別人為什麼追星追劇一樣,其實大家本來就各有不同的,不必斷言對錯。

關鍵在於每個人賦予生命什麼樣的意義,如果你的意義是追星,我的意義是騎行,他的意義是成功,那便各自追求去吧。

生命本是沒有意義的,只要你清楚自己的定義,並遵從它。

那麼,人生便是完美的了。

恰恰相反,怕的是你賦予人生個人自由的意義,卻不得不深陷羈絆,而不知所措。

如此的人生痛苦,十有四五。

百里畫廊

百里畫廊最美的樹種,當屬高大挺拔地立在路邊的楊樹,再加上樹幹上的無數“眼睛”,那神態精神極了,怪不得小時候的書本里形容它是哨兵,誠然誠然。

公路大白楊,也是此行最美的風景之一。樹幹都有一抱粗細,樹高足有十幾層樓高,整齊劃一。

早上車流稀少,我們時而在路中橫排,時而一字編隊,看到花花草草,看到新奇鳥類,也都停下來逗留一陣。

騎行就是這樣,美好的瞬間總是不容易錯過。

而所有的美好都360度包圍著你,讓你深深陷入而不能自拔,好像我在畫中行,又好像我就是那畫中人。

我們邊走邊玩,早就忘了出發的時候說好的趕路。

後來,我問表妹為啥不著急了,她跟我說:“反正也都要晚了,那就乾脆玩兒好唄?”語氣倒不是無奈,而是一種坦然的接受和對今天的期待。

再向前,白河河谷變得越來越寬,昨天計劃的目標——白河橋理想露營地,方才抵達。

陰霾中的秋日白河堡水庫,籠罩著水霧,又勾勒出一幅古典美的水墨畫。

從水庫堤壩上騎過,又環繞水庫東岸那起起伏伏的山巒,我們正式踏上返程。

不曾想,剛出庫區就迎來了一個上坡,意料之外的上坡,不得不讓今天的午飯繼續推遲了。

5公里的上坡,我和文武查看了一下等高線,確認這裡大概就是此行的最高點,來得有些意外。

大家準備一番,便先後出發了:“幹吧!”

隨著峰迴路轉,坡度越來越大,氣喘吁吁時,不斷地有摩托車車隊從我們身邊疾馳而過。我大呼著:“好快,好快……”喘了一口氣,繼續說:“好累!好累!”

此時,我早已聽不到來時那車輪碾過落葉的清脆聲,只聽到自己的呼吸逐漸沉重。

不知道有多少騎行者在物質條件成熟的時候,轉向了摩旅和自駕。不再喜歡聽清爽的胎噪,不再喜歡沉靜的慢慢的精緻,更不喜歡聽沉重的呼吸聲了,轉而喜歡上了油門的轟鳴聲和極致的速度感。

也不知道路上的騎行者們,是否都曾羨慕過這些巨大的鐵傢伙毫不費力日行千里的能力。

但我知道,每次騎行總是難免有這樣身心都面臨著挑戰的時刻。我也知道,登頂那種苦盡甘來的時刻,是多麼難以名狀的興奮感。

完成毫不費力的事情,總是有些寡淡;痛苦愈加深刻,在那之後的幸福才愈發甘甜。

這條路的山頂叫“燕山天池”,登頂之後,我們長舒一口氣,又惡補了一些食物緩解疲乏。

只是,那三人還沒有等我吃完他們給我的食物,便匆匆下山而去,於是我只好趕緊將頭巾套在頭上保溫,立刻跟上。

山路下坡同昨天略有區別,因為彎道更多,剎車和行車線路的配合顯得格外重要,適當的壓彎也可以讓你更快。

隨著海拔迅速下降,勢能一路傾瀉,你只管細細體會那種風在耳邊呼嘯,車輪在腳下飛轉的快感吧。 而且這都是你前面自己積攢的能量,你值得擁有它,踏實的享受就好。

如果你想象力比較豐富,你會覺得你和腳踏車有那麼一瞬間,忽然靜止不動了。腳下的柏油馬路,卻在搖擺著紛紛後撤,護路林也隨之快速閃過。

放坡下到永寧鎮的時候,吃到了心心念的豆腐宴,雖然並不驚豔你,卻也足以滿足獵奇之心。

騎行路上一點點口腹之慾的滿足感,都可以開心好一陣子。然後你會發現, 其實開心這事兒,也是需要敏感度的。而敏感度的來源,往往是一定程度的痛苦和一定程度的認真。

不過,此時已經是午後兩點,更痛苦的似乎還在後面——回到昌平之前,仍然有兩座小山頭需要爬呢。

就這樣,又繞過大莊科和解字石,我很少拿出相機拍照了,等正式騎出山區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在山腳下的馬路邊,我花一塊錢買了兩個熟透的柿子,滿足了秋天的一個小願望,正式結束了兩天的騎行。

聒噪的城市夜騎,有些乏味,到家的時候,剛好300公里。

其實寫下這些字,主要想記錄一下自己第二次難忘的騎行露營之旅。以及,嘗試表達我能體會到的騎行這事兒的樂趣。

但是,對於一件事兒的樂趣,終歸是一件個人主觀的事情。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來年的平谷桃花或者密雲梨花開放的時候,應該是我下一次騎行露營之旅,歡迎加入。

P。S。

望月塵 | Yann:

有時胡言曾經,有時亂語現在

千萬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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